她的思绪和行动都十分迟钝,只能无力地张了张唇,
“我……”
黎无回慢慢收回了手,重新将头靠在座椅上。
她不看她了,只是很轻很轻地笑了声,
“所以邱一燃……”
邱一燃红着眼眶,后知后觉地看过去。
黎无回明明像是在生气,却又放软了语气,仍然愿意哄她,
“你别怕,知道了吗?”
明明是很简单的几句话,甚至都没有多少温情,却让邱一燃险些再掉下泪来-
邱一燃并不认可黎无回的话。
有些时候,她觉得自己不够了解黎无回。但有些时候,她觉得她可能比黎无回更清楚她自己在想什么。
不管是当初截肢,还是这一天来看林满宜。
都不该怪黎无回。
黎无回是个目的性和驱动力都很强的人,从来都是。所以她不吝啬让自己成为坏人,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或许在应下这个决定之前。
邱一燃就已经清楚她的目的——她在想方设法让她回到巴黎。
这或许是黎无回弥补愧疚的一种方式。
但却是邱一燃完全不想要的。
或许这很可耻——但逃避是她为自己找到的唯一活路。
她们身处天平两端,并且都深知这一点,于是都在为自己和对方不断增减砝码。
而改变路线去看林满宜——大概就是黎无回砝码中增加的一个。
或许是因为车上的小矛盾,一直到抵达墓园以前,她们都没有再说话。
车停到墓园附近后。
邱一燃才想起——
大年初一,来上坟祭祀扫墓的人比她们以为的多很多。
附近几家祭祀用品店的鲜花香烛纸钱,都供不应求。
而她们到的晚,找了几家店才勉强买到白菊花和纸钱。
但提在手里仍然有些简陋。
邱一燃越发觉得愧疚,于是上山的路她走得很慢,因为她很害怕走完这一段路。
害怕让林满宜目睹她的不堪。
所以她竭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
上山的路人山人海,即使太阳已经快落山,但仍然有很多人带着或平常或哀伤的表情走这一段路。
邱一燃是其中最不起眼、也是最为此感到焦虑的一个。
但黎无回还是对此有所察觉。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走在邱一燃身旁,陪她走完这一段极其困难的路。
苏州比茫市大得多,人也多很多。
黎无回下车后就戴上围巾半遮住自己的脸,很低调地在人群中行走,但还是不免被认出——
几乎是还在半山腰。
就有几个年轻人不停地往黎无回这边瞥过来,眼神里充满着跃跃欲试。
甚至还有目光瞟到了邱一燃的脸上,然后其中一个“咦”了声,像是对她也觉得眼熟。
苏州很大,大到有人能将当初在巴黎年少成名的摄影师认出来,也不足为奇。
而邱一燃却似乎没有察觉到,只是闷着头低头行走。
于是黎无回走到了她旁边,挡住了所有人投向她的视线,并且暗自加快了脚步。
而邱一燃对此完全一无所知。
她走得很快,越快到就走得越快。
终于,快要走到林满宜墓前,她的心脏几乎都被提了起来。
只差三个位置。
“你等等。”
黎无回突然喊住了她。
邱一燃停住脚步,慢半拍地回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