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
她也没忘记——将自己吊着针的手留足空间,就不会被轻易碰到。
这样总够了吧?
邱一燃有些忐忑不安地想着。
但床边的黎无回还是没什么动静,貌似是还在犹豫要怎么说服她。
邱一燃想了想,很固执地说,
“如果你这样一直站着不动,我今天晚上也会保持这样的姿势睡觉。”
终于被她用这样的理由说服,黎无回没多说什么,只又伸手——给她调了调滴液速度。
然后就脱了外套。
很小心很谨慎地躺到了病床上。
单人病床原本就已经十分狭小,她们两个虽然瘦,但个子都很高,缩在一张病床上本就没什么空间。
但她们互相背对躺在一起,中间还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像是都特别害怕压到对方似的。
尤其是黎无回,她几乎快要掉下去,好像是怕只要自己稍微动一动,就会弄断邱一燃的另外一条腿。
所以就算是睡到床上来,她也仍然小心翼翼环着双臂,只盖一点被角。
——这是她们分手前那段时间的常态,连睡觉都没办法亲密无间地抱在一起。
“黎无回。”翻来覆去地睡不下去,邱一燃忽然又提起,“你今天哭了很多次。”
“我知道。”黎无回在她背后说,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快睡吧。”
她有些刻意地回避她的问题,“不要说那么多话。”
邱一燃噤了声。
却没有闭上眼睛。
她睁着眼,看了一会病房玻璃窗外飘着的大雪,有些迟疑,却还是开了口,
“我很少见你哭成这样。”
而且是几次三番,一天之内流了那么多眼泪。这和邱一燃从前认知的黎无回有很大的区别。
而黎无回没有再给出应答。
呼吸均匀。
像是睡着了。
邱一燃闭上了眼睛,呼出一口气,也没有再说话。
而就在她以为黎无回已经睡沉的时候,黎无回却又开口了,
“我知道。”
很轻的三个字,隐在嘈杂的病房里,几乎快要听不见。
邱一燃还没有入睡。
注射药剂中的止痛药物使她神经上的疼痛减少很多。
“你以前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哭过。”迟疑间,邱一燃再次询问,“为什么?”
“以前?”
“嗯。”邱一燃低着声音说,“就在我……我刚刚截肢那段时间,你都一直在安慰我,支持我,没怎么像今天这样哭过。”
她很少见地主动提起当年截肢的事情。这在她们之间,一直是个很敏感的话题,就好像谁主动提起,谁就要坠入万丈深渊,
“当时所有人看到我都很难过,也害怕在我面前说错话,所以基本上是一和我眼神对视,就眼睛红红的,连话都不敢怎么说。就连冯鱼也是,那时候流了很多眼泪……”
“只有你,基本上不怎么因为这件事流眼泪。”
“不知道。”很久,黎无回给出回答,声音听上去很漫不经心,
“可能是觉得,自己没资格哭吧。”
“为什么要这么觉得?”邱一燃眉头皱得很紧。
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答案很明显的问题。
黎无回没有回答。
邱一燃却因此变得更难过。
她望着窗外那场大雪,忽然想起了巴黎的雪,她们在巴黎的雪里相遇、相爱,最后再分开。
最后的结果不算好,但雪依然很美。
邱一燃忍不住又继续问下去,“那你今天为什么哭那么多次?难道你现在就有资格了?”
“嗯。”黎无回的回答很干脆,“因为你抛弃了我。”
邱一燃怔住。
“所以你有错。”黎无回似乎自有一套能说得通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