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天,在这通电话里,她像是已经有所察觉。这些天来,她向来对邱一燃的情绪感知敏锐,甚至比邱一燃自己还要敏感。
所以在这之后,电话那边的黎春风直接跑了起来,在那边引发了很多尖锐的喇叭和不满的谩骂。
黎春风微微喘息着,有些急切地对邱一燃说,“你别急,先等我回来再说。”
邱一燃怕她因为心急出事,声音很急,也带着哽咽,“黎春风,你慢点走,要注意安全。”
黎春风也真的听她的话。
慢下来,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喘气得厉害。
于是她一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喘息,一边放轻声音,对邱一燃说,
“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哪里也不要去。”
后面那三个字被呼吸声吞进去,语气变得好像是哀求,“好不好?”
“好。”
邱一燃擦了擦变凉掉的眼泪,抽泣着答应下来,“我哪里也不会去。”
听到她答应这件事。
黎春风终于松了口气,也肯挂断电话。
邱一燃却没有因此感觉到有多轻松。她很笨重地再次尝试从地上撑扶着自己站起来。
整个站起来的过程花了她将近十分钟。
之后她吸了吸鼻子,撑起双拐,走进去,在卧室床边愣愣坐了二十分钟——她很理智地告诉自己,要收拾回国的行李。
那天,邱一燃坐在房子里面,清算自己的二十多年人生,然后发现——原来在巴黎待了这么久,她可以带走的东西也并不多。
那些珍藏起来的相机设备,对她而言已经没有很多用处。
就算带回去,也都只是累赘,让她想起自己有多不值钱,让她想起巴黎,徒增痛苦。
邱一燃在巴黎的所有物并不多。
除了那些相机以外。
还有这套房子。
想起来这件事,她忽然松了口气,感谢自己还算是有先见之明,平时赚了钱也不太乱花,拿到收入总是第一时间付房贷,刚好上半年结算一笔大额款项,加上部分存款,提前还贷结束。
现在她要走了,总归有房子是可以留给黎春风住的,黎春风一个人在巴黎,要有一个可以挡风避雨的地方,不然会很辛苦。
对了。
还有之前说好要打来的车祸赔付款。
邱一燃想了想,将自己的部分存款划进最常用来交易的那张银行卡中,又将银行卡偷偷藏在了黎春风的某件不常穿的外套里。
她知道黎春风最后肯定会翻到,也知道黎春风一定会猜到密码——因为邱一燃不喜欢记数字,所以所有账号账户的密码,都是同一个。
再过几天,她们两个的车祸赔付款,应该就都会打到这张卡上。
在寸土寸金的巴黎独自生活那么多年,没有人比邱一燃更清楚——手里有钱是最大的底气,有钱才不会被人欺负。
邱一燃能在巴黎坚持那么久,也是因为在这方面没吃过什么苦头。
而且。
她可以预料到——尽管已经成功签约,但黎春风之后在巴黎的生活绝对不会很轻松。
没有钱的话会吃很多亏,也会在外面受很多不必要的委屈。
邱一燃不希望黎春风吃亏,也不希望黎春风一个人在这边受很多委屈。
她自己至少还有家可以回,可以在无法忍受的时候选择逃跑。
但黎春风已经没有后路。
她留人的时候信誓旦旦,答应要当她的家长,如今却没能信守承诺,自己率先放弃,只好用这种方式弥补,也希望,黎春风至少要比不敢留下来的她有更多底气。
黎春风性子犟,发现之后应该就会立马还给她。
但如果——
她想如果,如果黎春风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发现,也至少还有一次机会。
就当是,她借给她的也好。
做完这些,邱一燃已经有些累,只能微微喘着气,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呆,又拨通了魏停的电话。
自从那顿让所有人都食不下咽的饭过后,她就已经许久没和魏停联络过。
突然接到她的电话,魏停可能有些慌张,以至于过了很久才接,声音听起来也小心翼翼地,“怎么了?”
邱一燃没办法跟魏停在这时候寒暄,电话接通,她就很直接地表明目的,“你记不记得,还欠我一个人情。”
魏停不说话,似乎是知道她有话想说。
邱一燃揪紧衣角,一字一句地说,“以后黎春风如果在这边需要帮助的话,你一定要站在她这一边。”
“可能她会拒绝。”
知道魏停可能会觉得她没头没尾,她尽力解释清楚自己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