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已经是巴黎午后,路边挤着不同颜色的人,邱一燃仍旧有些迷惘,抬眼看向周围的建筑。
她迟钝发现——
原来黎无回把她捡回来,洗干净,又带她换崭新的衣服,让她变成得体的、整洁的自己,再开车带她来到的地方……
是市政厅。
这一刻邱一燃怔住。
黎无回却自顾自地停稳车,解了安全带,然后侧脸,也顺势解开邱一燃的安全带,很平静地望着她。
邱一燃微抿着唇。
不说话。
黎无回收回目光,像是要下车。
“等一下。”邱一燃突然喊住她。
黎无回停下来。
却仍旧维持着要下车的动作,她微微侧背对着她,很久,才又转过脸来。
她隔着墨镜灰暗的镜片,在充裕的太阳底下,直直地注视着邱一燃。
直到摘了墨镜。
黎无回不去看邱一燃了。
她很沉默地将墨镜放在车前,盯着前面的道路,好一会,双手紧紧交叉。
貌似极为平静。
“黎无回。”邱一燃轻轻喊她,死死低着眼,掌心在左膝盖上,反复揉搓着。
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黎无回突然感到庆幸,她庆幸自己现在无法说话,因为看到邱一燃低着头的模样,如果她可以说话,那么为了掩饰自己的痛苦,肯定会选择用很直接也很不客气的语气,反问——
才过了一晚上就后悔了吗?
走到这里就害怕了吗?
不想和我结婚了吗?
……
失语症,大概就是上帝对她爱说反话的惩罚。
不过。
也因此让黎无回在话出口之前,有了更多考虑时间。
所以。
沉默半晌。
黎无回只是拿起手机,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在气氛变得浓稠的车厢中,用没有语气的机械音,问,
“是我太快了吗?”
很恰当的反应。
因为没有黎无回自己说话时,为了维护自尊心,而率先变得略微伤人的语气。
“黎无回。”邱一燃又喊她。
还是很紧张的样子。
黎无回顿了顿,想要平静,却又平静不下来,只好又在手机上继续打“是我太心急了,抱歉”。
但打完之后,她还没来得及按播放。
便先听见邱一燃有些紧张的声音,“你可以把手给我一下吗?”
黎无回愣住。
手指发僵,在手机屏幕上悬空,迟迟没能按下去。
而大概是很久没能等到她的回应,邱一燃停了片刻,忽然十分勇敢地伸手过来——
直接把她的手牵了过去。
然后。
邱一燃深深吐出一口气。
一边抓着她的手腕,一边自己又颤抖着手,很笨拙地、很谨慎地……
给她戴上了一枚戒指。
无名指。
黎无回恍惚间低眼去看,上面只有很小很小的一颗钻,好在设计简约,款式独特。
是很久以前,与她存款数字相匹配的那枚戒指,让她因为一块钱深感窘迫的那枚戒指。
原来邱一燃没有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