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春风仔仔细细地听完工作内容,和上班要求,很关心一个问题,“远不远?”
“还好。”邱一燃想了想,“我可以坐地铁上下班。”
“好吧。”黎春风说,然后又提醒她,“巴黎的地铁很乱,你要小心,别被偷包,也不要坐错线。”
邱一燃答应下来。
黎春风有些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没有挂电话,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有说。
“黎春风。”邱一燃推开窗户,感觉到夏季温热的风吹在脸上,她声音很愉悦地说,
“我很高兴。”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声音真的很愉悦,黎春风也笑了,
“你高兴就够了。”
她很喜欢这份工作,虽然并不轻松,但同事友好,顾客也对她没有很多刁难。很普通,但也可以让她暂时停下来思考很多,观察很多……也是在书店工作这么久,邱一燃才发觉,原来巴黎那么快,却也还是有很多慢下来选择去思考的人。
大概是被其中气氛感染,邱一燃也没有急着去捡起过往,她仍然害怕,也仍然恐惧,不知道未来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会比较顺利。
但和自己较劲这么长时间。
她终于也试着将这些恐惧暂时搁置,直到自己汲取到足够的精力去应对。
在黎春风要回来之前。
邱一燃先收到了一个意外之人的联系。
于是这天。
邱一燃下了班,匆匆回家换了身整洁的衣服,在约定的时间,很准时地到达了约定会面的地点。
是黄昏,塞纳河边某段路金光粼粼,许多闲散的年轻人在其中踱步,阅读,拍摄……有个女人原本背着身注视着塞纳河发呆,在她走近之后,像是有感应那般回过头来——
风刮起来,她笑着冲邱一燃挥了挥手。
是旺旺。
她一个人-
“Hey,她的中国好朋友。”
这是旺旺说的第一句话。
中文。
比之前雪饼说得标准很多。
可能是在邱一燃来之前,独自练习过很多次。
旺旺背对着塞纳河,整个人披着一层金光,脸庞看起来有些模糊。
于是她空落落的身影,也像是黄昏时发的一个梦。
邱一燃停顿了很久,也恍惚了很久,才有些愚笨地发觉,和旺旺雪饼上次见面已经是四个多月以前……
也发觉,自己总是喜欢把旺旺雪饼连着说。
哪怕现在只有旺旺一个人。
她慢慢走过去,有些勉强地冲旺旺扬起嘴角,装作惊喜的样子,用英文说,“好久不见。”
她尽量不让自己展现出对旺旺是一个人过来的吃惊,以及悲伤。
但声音听起来仍旧不够愉悦。
旺旺大概也发觉,先是特别爽朗地朝她笑了笑,然后从那级台阶上跳下来,拍了拍她的肩,
“别难过,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离得近了。
邱一燃也才彻底看清——旺旺也瘦了很多,颧骨下的肉都凹陷进去。她原本就是白人,现在皮肤变得更加苍白,像是也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
邱一燃多看了旺旺几眼,就有些难过,不敢再看,低下头盯脚尖,笑着说,“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巴黎找我?”
“我之前搜到新闻了。”旺旺对她说,然后很自然地搂了搂她的肩,但很快又放下,“才知道你和小黎都是这么厉害的人。所以这次正好跟我妈妈来这里,就想问问看你们有没有可能现在还在巴黎,结果没想到真的在这里。”
说完之后,又重复,“幸好,幸好你们还在这里。”
原来如此。
邱一燃点点头,却没办法去问雪饼的事情,只好看着旺旺的肩发呆。
“那也就是说,你们没有离婚对吗?”相比于她的沉默,旺旺似乎更有心情与她交谈。
“离婚了。”
邱一燃不知道怎么概括整个复杂的过程,“但是现在准备再结,只是预约的时间还没到。”
听到前句,旺旺愣怔。听到后句,旺旺又笑了起来,“我就知道。”
邱一燃听见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回应。
旺旺沉默一会,又很小声地说了一句,“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