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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千歲 第80節

蘇承鳴伸著脖子還沒說什麼,就聽衛衣淡淡道:“賭坊的事情是我壓下來的,你要是再不安分,我怎麼把你弄出來的,就怎麼把你送回去。”

蘇承鳴眼下別的不怕,就怕這個,頓時成了縮了頭的鵪鶉。

“繁縷,你要跟他走?”眼看著繁縷在衛衣的保護下要走出去,蘇承鳴又著急又上火,什麼都顧不上了。

“不然呢?”

“我、我……”接收到蘇大太太必要留住繁縷的眼神,蘇承鳴突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砰地跪了下來,哭訴道:“我也是沒辦法啊,繁縷,我是怕這賊子將你搶走,你以為他又是什麼好人,一兩句話就能讓賭坊放我出來,他就是跟賭坊勾結在一起,想要我的家產和你的藥堂的,你千萬別信了他的鬼話啊!”

繁縷看著他幹聲哭嚎,好久都沒有說話,沉靜的眸子讓人心底發慌。

“繁縷,繁縷,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想想怎麼認識他的,多蹊蹺啊,你自己不也奇怪呢嗎,都是他搞的鬼。”

是很可疑,繁縷偏頭去看身邊的人,他好像沒有絲毫的辯解之意。

衛衣穿著鴉青色的常服一手持劍,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身形,側首可見雋秀的輪廓,陰晦的天色下,只得清落落的孑然一身,菱唇微抿注視著她,沉下眉壓著喉頭的音節。

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

這一句還未出口,就見繁縷抬起頭,驀然出聲:“我不許你這樣說他。”

蘇承鳴一向認為繁縷怯懦柔弱,此時見她如此不禁瞠目結舌,更覺得她背叛了自己,比之前還要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明明就不是個好東西,你知不知道?”

繁縷第一次這樣與蘇家人橫眉冷對:“當初老太爺對我照拂有恩,我願以綿薄之力效勞,但是我同樣也感激衛公子拔劍相助。

師兄你一再咄咄逼人,我若是信了你的話,才是糊塗。所以,我不會任由你們汙衊他,師兄你執意如此,我唯有和你們一刀兩斷。”

言罷,繁縷轉身拂袖而去,不卑不亢的一席話,驚呆了蘇家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繁縷,繁縷……”蘇承鳴追在後面,繁縷頭也不回,反倒是衛衣,反手將劍鞘打在了他的腹部,直叫蘇承鳴不得不跪在了地上。

衛衣丟下一句:“別跟來,下次打的就是腿了。”而後就追著繁縷離開了。

路上沒什麼行人,繁縷走在前面抿緊了唇,臉上蓄滿了絕望,衛衣追上來,拽住了她的手,低眉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問她:“繁縷,你覺得我是壞人嗎?”

怎麼突然這樣問?繁縷疑惑地抬起頭。

衛衣沒有說話,依舊在等她的回答,繁縷只好搖頭如實道:“怎麼會,不是,你不是。”

“那就好,這我就很高興了。”

繁縷不明白,為什麼素昧平生的人會因為她的一句話,就這樣高興,就願意這樣對她好,從來沒有人對她這樣好過。

衛衣分明與她才認識不久,就能夠這樣無端的信任她,這讓繁縷很是感激,又莫名心安。

衛衣低頭看著繁縷,我不是壞人的。

他驀然想起她死去的時候,天也是這樣的,那時才發覺,原來所謂一輩子,也不過是轉瞬即逝。

他在抱著她不斷地流眼淚,想要讓她的身體暖回來。

可是繁縷這次不再聽他的了,她說她要走了,便是臨死前,她也依舊對他這樣溫柔。

他臨死前,將一切都為她安排的周全。

他在那個自以為告別的清晨,抱著毫不知情的繁縷,輕聲說:“我們來世還會在一起。”

“嗯,好。”繁縷靠在他的肩上,溫柔的應答,好像那只是平常的每一天。

然後走出了院門,他就被治罪,他也甘願伏法。

可是她來了,他比任何時候都不想讓繁縷見到這樣的他。

那是一個罪人,他知道自己犯了滔天大錯。

繁縷說來世會嫁給他,衛衣痛哭流涕,他才是帶給繁縷苦厄的人。

巨大的悲慟將他淹沒,他被推上刑臺還在口口聲聲不後悔,抱著她的屍體,他卻開始懊悔不迭,涕泗橫流。

那是他的繁縷啊,那是他臨死也念念不忘的女孩子。

他用了很久來贖罪,又用了很久脫胎換骨,以嶄新的衛衣來見到她。

衛衣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那樣的下場。

他在苦難中贖罪,他用了地府中百年的光陰來贖罪,在那暗無天日的地獄中,他幾乎忘記了自己是誰,只記得有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子,死在了他的懷裡。

他對她的罪,也是要贖的。

所以他想見她的,哪怕只有一面,他想見她,魂飛魄散也想見她。

思念的苦裡透著甜,洗去骨子裡的貪婪,能見到繁縷,是最好的最好的了。

從前,那是為你死掉也無妨的情。

而今,這是願意為你灼皮削骨,堂堂正正站在陽光下的愛。

衛衣伸出了手,輕柔地拭去她臉頰上的眼淚,低沉而溫柔地低聲說:“別怕,我在這。”

這一句話,將繁縷所有的不安害怕,都輕飄飄的拂去了。

自此,繁縷就住在了藥堂裡,每日倒也方便,旁邊胭脂鋪子的姑娘,與她乃是舊識。

繁縷曾經幫那姑娘的母親把過脈,她倒是將繁縷記住了,見她搬來了藥堂住還挺高興,時常尋她來說話。

衛衣偶爾會過來,就被晴娘記住了,擺弄著手裡的小靶鏡,對繁縷說:“那公子瞧著對你倒是有意思呀。”

繁縷沒有否認,她當然知道衛衣對她的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