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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之眼

崇仔本來就不是那麼愛錢的人,他點了點頭。不僅有三百萬的報酬,還有賣給三巨頭的人情,這筆買賣只賺不虧。但是不論怎樣划算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我不是G少年的成員,也不關心那筆報酬。這一點我得先講清楚。”

多田臉上閃現不可思議的神情。

“你想要別的報酬?”

“不是。我不要錢。我只希望能夠足夠自由地行動,我不想要你們組織或是G少年的成員跟著我。”

他們的視線齊刷刷地射向我,看得我毛骨悚然。我覺得自己像是抱著一塊肥肉卻掉進了鯊魚池子裡。崇仔幫著我說話:

“阿誠固然孤僻,但是他要是退出的話,剛才的談判也沒有意義了。作為G少年的軍師,大家應該也知道,他有他自己獨有的嗅覺。”

崇仔邊說邊神情愉悅地瞄著我。三巨頭以眼神交換著意見。羽澤辰樹動動他的鷹鉤鼻子,語氣緩和地問道:

“怎麼樣?要不要在這個年輕人身上下賭注?”

多田點頭表示同意。輪廓酷似銅像的裡見終於開口。他乾澀的暗紅色嘴唇上覆著一層像冰箱深處的鱈魚子般的粘膜。

“就照二位的意思吧。不過我有一個條件,由於對方是手段非常殘暴的派對終結者,他們肯定是團體行動,為了保證真島先生的安全,我想派一位保鏢隨時保護先生的生命安全,可以嗎?”

裡見在說話時一雙眼睛沒離開過我,眼神步步逼近,像是在給我威脅:你小子若不要命,膽敢說三道四的話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沒問題。”

不過是區區一個保鏢,我隨時都可以在池袋的某個街頭把他甩掉。我想他們也不會派出多高明的保鏢來對付我這樣的小鬼。

“好了,事情就是這樣。就拜託你們了,我們還有別的事。”

多田簡潔地說著,然後看看我們,又看看出口,明顯在暗示著我們可以退下了。我和崇仔輕輕致意後,不慌不忙地甩開道上兄弟們的視線,慢慢離開了俱樂部。

令人恐懼的事情啊。我是死也做不了水族館的飼養員的。

走出電梯迎面看到一輛四輪驅動的賓士車。一個和先前不同的G少年司機立刻為我們開門。

“上車吧,我也有事情和你談。”

俱樂部裡說話冰冷的崇仔此刻的聲音恢復了一絲溫熱,讓人感到不安。賓士車載著我們駛進本立寺境內的樹林,時值七月,透過乾淨的玻璃車窗可以看到樹林隨風搖晃著,夏天夜晚鮮明的綠意留駐眼底。

“阿誠應該知道前天的事吧,那個Killers小組?”

殺手小組嗎?很像G少年小組的名字啊。去年的絞殺魔行動中發現白痴麻醉醫生的就是那個小組的成員。

“嗯,繼續說。”

“池袋G少年中屈指可數的格鬥派,也就是Killers小組被暗算了。”

從崇仔的描述中我大概可以想像Killers小組五名成員被襲擊的情景。禮拜三傍晚時分,Killers的本田SMX停在WAVE店前面不遠的明治通,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坐在車裡的五名成員被人拽出來,在大街上遭遇鐵棒噼裡啪啦的痛扁。本田車也像高爾夫球一樣被鐵棒蹂躪得形成一個又一個凹陷。

“是在絞殺魔行動中立下汗馬功勞的那傢伙嗎?”

“義和?他現在住院了,被一個戴著黑色套頭帽的四人組襲擊,兩邊的鎖骨全部碎裂。”

“原來是這樣。”

賓士車在雜司谷墓地周邊慢慢兜著圈子。崇仔用鼻子哼笑:

“什麼原來是這樣啊。你來之前多田老頭子說了一點關於派對終結者的事情。聽說戴著黑色套頭帽的那個四人組也偷襲了老頭子們的應召站。”

我陷入沉默。墓園水泥圍牆裡的那些看似冰冷的墓碑的頂端,偶爾會從牆裡探出來。

“既敢擋了黑道大哥們的財路,又敢在大白天襲擊G少年的小組,這樣猖狂的四人組,過不了多久就應該在池袋街頭滿街亂跑了吧?那時,池袋街頭到處都是戴著黑色套頭帽的小傢伙。他們既是黑道的死敵,也是G少年要追殺的倒黴蛋。”

崇仔低低地說:

“阿誠,你不是G少年的人。這事不勉強你。這次我只是以朋友的名義來請求你幫忙,並且請求你認真對待此事,不是開玩笑,也不只是向黑道大哥們敷衍交差而已。”

我驚訝地看著視線仍停留在窗外的崇仔。就連司機也從駕駛座露出他的肩線表示他的訝異。G少年小組的老大居然也會這樣拜託別人,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過了好久我才聽到我的聲音說:

“你放心,我會盡我的全力。但是如果G少年抓到了派對終結者,你怎麼辦?”

崇仔從窗外拉回視線,帶著淺淺的笑意對我說:

“當然是狠狠教訓一頓。不過,要是讓組織那邊的人先抓到派對終結者,後果更不堪設想,我是無所謂的,但那會是你這個和平主義者最不願看到的——某座山裡可能會多出幾個墳墓。”

我的視線順著崇仔下巴所指的方向望去。從賓士車的右邊一直延伸出去的土牆總是一片灰色。崇仔對我笑笑,是那種讓池袋千萬美少女瘋狂的甜蜜微笑。

連派對終結者們自己也不在乎要付出的生命,我為什麼要費心思來保護?甚至他們的來歷我也一無所知。雖然賓士車裡的冷氣充分釋放著,但我仍然感到一股無名的火氣湧上心頭。

“我在西口公園下。”

我有些憤憤不平。崇仔似乎發覺:

“別太認真。阿誠可是個天真的人啊。”

就算那樣,我依舊感到一些鬱鬱寡歡。

反正我回家也睡不著覺,索性就在西口公園的長椅上坐一會,使自己的頭腦冷靜下來。可能是暑假的原因,都夜晚十一點了,圓形廣場上的男男女女還像蛾子一樣到處亂飛,不過同真正的蛾子不一樣,他們要躲開明晃晃的路燈。我敞開心胸盡情地享受著夏日夜晚美好的光景,呼吸著夜晚的空氣。對於在這條街上長大的我來說,這是最好的放鬆方式。壓力不會在大自然的懷抱中撐過一個小時。

十一點半正當我準備回家的時候,PHS響了。

“喂,我是真島誠。”

電話那頭是一個少年怯生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