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這樣的場景都沒我無所適從，加圖人更喜歡腳踏實地。藍天可以仰望，但不可攀越。大地是我們的舞臺，我們可以在那上面盡情發洩、戰鬥。至於天空之上，這根本不是我們應該來的地方。”手扶在星艦的舷窗，看著窗外幽幽的太空，哈勃從頭盔下傳來的聲音顯得有那麼幾分沉悶。

艾倫笑道：“我有一個同伴，他和你一樣不怎麼喜歡星際旅行。”

“哦，他也是加圖人嗎？”

“不，他和我一樣是地球人。我可不認為加圖人裡，有那麼多像你一樣相處得來的。”

“這倒是實話，到現在為止我都不喜歡你們地球猴子，只是對你不討厭而已。”哈勃伸手敲了敲他腦袋上那幾乎密封式的頭盔：“現在我能把這該死的東西取下來嗎？”

“不，你要適應。到了日出號上，恐怕就算睡覺，你也得藏在這身鐵皮裡，直到我們抵達伊甸園為止。”

“那我非悶死不可！”哈勃抗議道。

“相信我，那悶不死你。相反，要在日出號上讓人看到你的樣子，到時才真的是你的死期。那上面可是有卡普羅那樣的人物，還有魯森以及一票將軍。”

哈勃哼了聲，選擇沉默。

曙光號正在前往日出號巡洋艦的航道上，從舷窗看出去，曙光號並不寂寞。周圍全是自凜霜星返艦的狩獵團星艦，不過數量明顯比出發的時候減少了許多。距離抵達巡洋艦還有三個鐘頭，艾倫坐在艦長座位上，正打算聯絡萊昂，好知道他現在的情況。手還沒碰到面板，卻有一個通訊請求進來。

艾倫伸手開啟，螢幕跳出了一個視窗。通訊視窗略微靜止之後，溫莎貝洛的身影就出現在螢幕中。她的樣子有些憔悴，臉側還多了道淺淺的口子，看樣子該是新傷。見到艾倫，她提起精神笑道：“看到你沒讓人給宰了，老師我很欣慰啊。我的小艾倫，你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還沒晉階覺醒者吧？就敢學人家自由獵殺，你真當星際戰場是遊樂園嗎！”

艾倫尷尬道：“老師，許久不見，你還好嗎？”

“你看我的樣子哪點好了？那些該死的基德人像瘋了似的進攻我們的防線，可恨的是，從奧米斯加出發，明明艾達華星人的防線離得更近點吧！”溫莎貝洛一臉氣憤地道，又搖了搖頭說：“跨星域的實時通訊很費錢的，時間可不能浪費在抱怨上，讓我們真接進入正題吧。我剛剛得到訊息，你已經得到前往伊甸園的資格。當然，現在你們的軍功還沒頒佈下來。記住，艾倫，抵達伊甸園後離死亡傳播遠點。卡普羅前不久把梅琳的兩名將軍轟了回來，如今魯德森星域那邊幾乎都是舊黨的人。”

“像這樣全面封鎖我們新黨成員的做法很少見，特別是總統閣下有意讓我們兩派修好的這種局勢下，卡普羅竟然這麼強硬那隻能有兩種可能。一個是老獅子瘋了，另外一個，那就是卡普羅發現了什麼，並且有所圖謀。這背後涉及的利益肯定巨大，否則他不會冒著被莫位元閣下責難也要把梅琳的人支開。”

溫莎貝洛冷哼道：“我還聽說你最近和凱瑟琳走得很近，那個小丫頭什麼脾性我還不知道？她接近你大概也是卡普羅授意的，這麼說來老獅子應該打算拉攏你。可我得提醒你，卡普羅那老傢伙狡猾得很，說不定現在我們這段通訊已經在他的監聽之下。那倒也無妨，總之，儘量別扯進舊黨醞釀的風暴裡。以你那點份量，恐怕會給撕得七零八碎的。”

“回到地球再聯絡我，先這樣吧。”

甚至沒留給艾倫道別的時間，溫莎貝洛就結束了通訊。艾倫皺了皺眉，溫莎貝洛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更多的時候她的行為還可以歸結於任性二字。不過像現在這樣特地進行一次遠端通訊，僅為了提醒他舊黨在這裡有所圖謀，似乎有點奇怪。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溫莎貝洛完全可以用加密郵件的形式將訊息傳達給艾倫，那樣在保密性上還比遠端通訊更好一些。

所以她這樣做，大有可能表面上是提醒艾倫，實際上卻是對卡普羅的一個警告？又或者，那其中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

艾倫相信，溫莎貝洛能夠當上元帥，絕不僅僅僅是她那超卓的實力。若無過人謀略，如何能勝任元帥一職。

“這個溫莎貝洛啊……”

一個盛著琥珀色液體的酒杯映出卡普羅那臉髮色蒼蒼的臉，元帥伸手拿起酒杯，將裡面的烈酒一飲而盡，再吐出口濃烈的酒氣，幾乎噴在對面魯森的臉上。在他們中間一個全息投影螢幕上，仍定格著溫莎貝洛那張充滿野性的臉上。

“看來貪狼已經知道什麼。”魯森用手敲著桌子道，他面前同樣擺著一杯酒，可酒杯裡的液體明顯沒動過。在他對面，卡普羅已經倒下第三杯了。

卡普羅放下酒樽說：“天狼星的紅狼也不是吃素的，說起來還是我太草率了。當時用不著把梅琳那小女孩的將軍給趕跑，只要稍微控制下，他們同樣也得不到情報。那樣的話，也不會引起貪狼的懷疑。”

“那麼，要我肅清紅狼們在這一帶的活動嗎？”魯森凝肅道。

“不，老夥計。那樣貪狼就直接打過來了，我可不想給她那種機會。而且莫位元先生就上次那事，已經發給我不少警告函。再怎麼說我也不能讓咱們的大總統左右為難啊。”卡普羅微笑道，又說：“就讓紅狼們折騰吧，反正天狼星也沒辦法趕到這片星域來，溫莎貝洛就算知道了也只能乾瞪眼。不用去管新黨那邊，倒是那些巴爾人，最近有什麼近展？”

魯森在桌上的光鍵一陣敲打，全息螢幕裡溫沙貝洛的臉被另一道身影所代替。那是個全身罩在鬥蓬裡的人，從畫面中不難看到他的手腳都異樣的長，腳下還散開著一圈藍汪汪的火焰，畫面似乎是定格在某種能力的釋放瞬間。

“這個是……”

“火魔貝魯凱，阿加雷斯那位至尊的軍團參謀長。這是他出現在凜霜星上被我們的間諜衛星拍攝到的，就在他出現不久之後，貝思柯德的那個小子就把混亂峽谷的情報報告上來。不得不說，他的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魯森乾笑兩聲，又道：“貝魯凱走後，凜霜的反擊日計劃就開啟，直到今日異族聯軍大敗，也沒見巴爾人插一腳。換言之，他們要走的東西不在凜霜上。”

“這樣說來，伊甸園的可能性還是大一點？”

“可以這麼說。但是那個根源之玉究竟是什麼，值得阿加雷斯的深淵至尊弗裡烏斯秘密策劃了這麼一場星際入侵。如果不是我們偶然截獲了一艘巴爾人的戰艦，在他們的檔案裡發現這個情報的話，大概我們還真以為異族聯軍只是為了打擊我們和艾達華星人的後花園。”魯森那獨眼射出凜然的光：“這件事，恐怕連艾達華星也矇在鼓裡。”

“艾達華星人太高傲了，他們自命宇宙秩序的維護者與管理者，那些高高在上，永承光輝的大人物們，總有他們吃苦頭的時候。”卡普羅喝光第五杯酒，將酒杯倒置，表示不會再飲：“總之，讓我們的人繼續盯緊巴爾人的活動。不管根源之玉是什麼，能夠讓深淵至尊動心的東西絕對不簡單。如果得到它的話，想必會為我們舊黨迎來全新的局面。”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齊口沉聲地說道：“風雪凜凜，黑夜將至！”

那是舊黨的警示語。

魯森站了起來：“凜霜的狩獵團差不多回來了，我得回參謀總部安排軍功核對的工作。對於貝思柯德家的小鬼，你真打算把那東西給他嗎？”

“我說過的話難道有作廢過？就那樣辦吧，老友。雖說是件不錯的東西，可對我完全沒有作用。送給那小子，算是軍部的一點補償，也好表達我的誠意。”卡普羅“哦”了聲，道：“對了，在公佈軍功之前，你安排他和我見上一面吧。”

“我知道了。”

再次見到日出號，是在和溫莎貝洛結束通訊的兩個多鐘頭後。巡洋艦依舊沐浴在耀眼的陽光中，那折射著陽光的艦身裝甲如同上等的琉璃般閃爍著七彩的光暈。按照巡洋艦的智慧導航，曙光號順利進入停泊港口，從星艦上來到碼頭時，瑞斯帶著魯瑪和克麗斯汀走了過來。

遠遠便對艾倫吹了聲口哨，瑞斯攤開雙手道：“嘿，夥計。一起去酒吧喝一杯怎麼樣？”

艾倫聳肩說：“無所謂，只要你喜歡。”

他身後出現一堵黑影，全身套在華麗盔甲裡的哈勃走過來，甕聲甕氣道：“什麼是喝一杯？”

“就是喝酒。”

“什麼是酒？”顯然，加圖人還沒有飲酒的文化。

瑞斯繞著哈勃轉了圈，伸手敲了敲哈勃的盔甲。後者立刻揚起斬首刀，嚇得瑞斯連忙跳到一邊去。艾倫拍拍哈勃的胸口道：“別緊張，他和你開玩笑呢。”

“哈勃從來不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