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由米里昂將軍為首，連同弗洛斯將軍和我同時東進。經歷三月戰事，才奪回所有失地，也把鐸比亞的軍隊趕回了大陸橋的另一端。接下來，我們帝國和鐸比亞的戰爭就重新回到大陸橋的拉鋸戰上。現在帝國在熔爐城投入了三十萬兵力，且在地獄堡和鋼鐵城分別駐軍十萬，形成一道縱深極廣的防線。鐸比亞想和上次那樣深入帝國，除非黑帝皇再次親征，否則絕無可能。”

巴力說罷，幽影中響起斯伯納克一聲輕笑：“弗裡烏斯又不是蠢材，上次他是為了立威，才趁我沉睡的時候發動進攻。現在我甦醒了，他再這麼做一點好處也沒有。那個小子精明得很，像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休想他會去幹。”

斯伯納克又道：“巴力，我們和鐸比亞的戰爭，其實在我和弗裡烏斯的眼中根本沒有意義。可即使如此，無論是我亦或是他，都沒有結束戰爭的打算。你知道為什麼嗎？”

巴力能夠爬上大督軍的位置也不是純靠武力，多少還是有點頭腦。斯伯納克既點明瞭戰爭沒有意義，他便順著這個方向去想，然後得到一個結論。可他不敢把這個結論說出來，裝傻搖頭道：“屬下不知。”

“你知道的，只是不敢說出來罷了。”斯伯納克沉聲道：“是為了內耗。”

“我們巴爾人的基因能夠以近乎完美的方式融合其它外來基因，從而誕生全新的後裔。毫不誇張地說，從阿加雷斯第一個巴爾人誕生開始，我們的進化就沒有一刻停止過。然而這種生命形式不能說全無弊端，我想你也知道，巴爾人女性的繁衍週期是如何的短暫。每一年，這顆星球上都會誕生大量的嬰兒，而我們的成長週期同樣短得要命。人類從嬰孩到成年需要十八年，我們僅要七年！”斯伯納克語氣裡多了幾分感慨的味道：“有很多時候，我甚至懷疑這個種族完全就是一種生命兵器。擁有無限進化的能力，極短的繁衍期和成長期，可以說巴爾人自出生那一刻開始，就在為戰鬥做準備。”

“嗜血、好鬥幾乎是每一個巴爾人的天性。我們是充滿侵略感的一族，戰爭就是我們的天職。接著，伴隨而來的便是種種問題，其中最嚴重的就是阿加雷斯的資源。”幽影裡的聲音變得沉重起來：“阿加雷斯本來就不是什麼資源富饒的星球，或許我們有其它星球所不具備的珍稀事物，如深淵水晶。可以整個星球作為衡量的話，我們的資源還是太貧瘠了。如此貧瘠的星球，根本支撐不起巴爾人爆炸性增長的人口。”

說到這裡已經不用斯伯納克再說下去。

就是因為這種原因，所以兩名至尊深知戰爭沒有意義，卻沒有哪一方願意停止這種行為。如果不靠戰爭去消耗巴爾人這一族過多的生命，那不斷湧現的人口遲早會叫整個星球的生態失去平衡。同時，艾達華星聯同宇宙諸多高階種族在約頓星域建立起來的星際防線，則讓巴爾人無法將過剩的人口轉移到其它星球去。

因此，才會形成現在這種局面。

巴力正思索著斯伯納克這番話後更深一層的意思，突然那片幽影裡魔王又道：“我要去和弗裡烏斯見一面。”

大督軍全身一震，雙眼散發著灼灼火光看向幽影，這時他再顧不得禮數。那熱烈的目光彷彿要把幽影看透看穿。可惜斯伯納克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伸手朝地圖上一個地方指去。那裡是魔影帝國的北面國境，隔著有“死神之丘”的沙漠與大荒地遙遙相望。

“陛下？”

“我要你去坐鎮要塞莫克丹。”幽影中的魔王道：“就在不久前，我發現遺境的時光之幕突然撤掉。這很不尋常，不知道接下來遺境或大荒地有什麼變故，所以我需要你替我守好帝國的門戶。”

巴力肅然道：“遵命，陛下。”

“你立刻出發吧，帶上三千狂影軍去。”

巴力雙眼眯了眯，想要說什麼，最終卻點了點頭，告辭離開了暗影大廳。

幽影裡那兩點猩紅仍獨對長臺上的地圖，從陰影中伸出一隻戴著鐵手套的手，斯伯納克遙對地圖伸指一劃。地圖立刻朝東線移動，石臺上光線繁複變化，最終停下來時，在斯伯納克的視線裡便出現了一座城市的立體模型。

那是落日城。

“也是時候見一面了，弗裡烏斯。這恐怕，也是你所期待的吧？”

艾達華星，黃金城。

一串綿長的呼嘯從高空傳來，驚擾了那雅緻窗臺上幾隻飛鳥。驚鳥飛離了窗臺，半空一根雪白伸混雜著幾根金線的羽毛飄了下來，安靜地躺在窗沿上。

露茜朝那根羽毛看了眼，對旁邊擱在桌上的一個銀鐲道：“去，把它給我拿來，正好缺個書籤。”

那個銀鐲突然一陣扭動，明明是金屬，卻像水銀般扭曲變形，化成一隻銀色的蜘蛛。它飛快地划動銀色的對足，爬上窗臺，把那根白裡帶金的羽毛給露茜拿了過來。露茜把羽毛放到正在看的這本書上，然後將書合上。她揉了揉眉心，看上去似十分疲憊，當下乾脆把頭枕在了書上，看著窗外發呆。

窗外又有星艦破空的呼嘯聲響起。

“殿下，我建議你回家好好睡一覺，聽說你已經在圖書館呆了三天。”一個略帶責備的聲音響起。

露茜抬頭看去，在圖書室的門外有人走了進來。一身乾淨的白色長衣，上面用金線在胸口處繡有天平的圖案。手中捧著一部法典的男人，就這麼大步走到露茜身前。

“林克？”露茜跳了起來，驚喜道：“不是聽說你去了地表行省嗎？”

“正好最近放假，就回來看看你，本來我早該來了才是，如果我知道佛朗哥那混蛋做過什麼的話。”林克仍舊一臉嚴肅，不苟言笑。

上次佛朗哥在圖書館外的白色拱橋欲對露茜不軌，卻為金薔薇逼退。奧法西斯得知此事後異常震怒，佛朗歌當日被拘捕，並於三天後發配至邊錘行星充軍不說，就連他那個老爹也官位連降三級。奧法西斯的震怒，讓朝野上下都看到他維護露茜的決心，也讓一些本來打著和佛朗哥同樣心思的人，不得不重心宴席露茜這個皇女在大帝心中的地位。

也有人認為大帝事實上在維護的其實是金薔薇，但不管是哪個，在佛朗哥一事後，再沒有人敢輕易去招惹露茜。奧法西斯也責令負責皇宮安全的馬魯斯候爵替露茜物色合適的貼身侍衛，儘管露茜表示不需要，可這次奧法西斯強硬地堅持，露茜只得作罷。

林克回到黃金之城後，聽說佛朗哥做了這種事，差點氣得要去找那個混賬麻煩。聽說佛朗哥已經給發配充軍，這才罷休，卻立刻打聽了露茜的所在，便勿勿趕了過來。

露茜搖了搖頭，坐下來道：“我可以自己保護自己的。”

林克看著她，推了推鏡框說：“他答應過我會保護你的，可現在……”

“這也不能怪艾倫。”露茜聳肩：“當時他又不知道自己是黃昏之子。”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林克嘆了一聲，在她旁邊坐下道：“我不想枉做小人，卻不得不勸你。艾倫是改變不了身為黃昏之子的這個事實，縱使他沒有完全覺醒，可仍然是個定時炸彈。陛下可以為了你放過他，並答應只要他不覺醒便睜隻眼閉隻眼，但其它人能夠同樣做到？他們做不到的，包括我在內，縱使此刻我坐在這裡，可我仍然認為艾倫是個威脅。”

“一個潛在的威脅。”

“如果你不肯放棄他的話，終有一天，你還是會給逼上和大帝對立的立場上。”

露茜搖頭：“我怎麼可以放棄他。”

“我不能放棄他！”露茜聲音不大，語氣卻透著堅決：“如果連我也放棄他的話，那麼，還有誰來拯救他？”

“我很清楚艾倫的為人，他根本不希望自己成為黃昏之子。這是命運強加於他身上的枷鎖，不管如何，我一定會找到開啟這把枷鎖的鑰匙！”

林克認真地看著她，片刻後溫和地笑道：“我早知道你會這麼說，如果你是那麼容易改變的話，也就不是我所認識的露茜了。那個倔強的女孩啊，只要是認定的事就會去做。那麼，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請儘管告訴我，雖然我可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實在不多……”

“你肯支援我就夠了。”露茜也笑了起來。

“對了，聽說地球現在有麻煩？”林克又問。

露茜點了點頭，嘆道：“詳細的情況我也不太瞭解，聽說尼爾姆人傾巢而出，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繞開了星際防線，直接把空間通道開在了月球附近。地球發來求援請求，基於盟友的義務，父親已經命令格里佛公爵帶著一支艦隊趕去支援。你也聽到了吧，這些天盡是星艦升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