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前,武思忧回头看了乔清宛一眼,见乔清宛扶着小腹倚在门边看着他,又对乔清宛笑了一下,这才出了门。
他没有马车,家里离兵部又很远,为了省钱,雇了一头驴,晃晃悠悠地晃到兵部大门前。
他刚把驴拴好,只听耳边吱呀一声,似乎有马车在他身後停住。
武思忧回头看,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和一张清俊的少年脸庞。
“薛文宣。”武思忧在朝堂里没有认识的人,薛文宣是他唯一的熟人,难免亲近几分,于是走过去,道:
“你怎麽来了!”
“我爹统管兵部,我便也来凑凑热闹。”薛龄君下了马车,看见武思忧今日的装扮,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但那惊艳还未持续几秒,他侧头时馀光里看见武思忧身後的驴,登时一言难尽道:
“你怎麽。。。。。。。骑驴来的啊。”
“省钱。”武思忧不是很在意着些,说:“马和驴不都一样能走吗?”
话音刚落,已经有不少进士从武思忧身上走过,见武思忧是骑驴来的,纷纷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视线落在武思忧身上时,都带着明显的戏谑和不屑——
“你看那人,骑驴来的。”
“我知道他,原来是襄王府的马奴。”
“马奴?就凭他这样的身份,也配和我们平起平坐?”
“浑身上下一点配饰也没有,一副穷酸样。”
薛龄君:“。。。。。。。。。”
他叹了一口气,摘下腰上的玉珏,挂在了武思忧的身上,随即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进去吧。”
武思忧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点了点头,和薛龄君一起并肩进去了。
他是二甲末,只能坐在後头,薛龄君陪着薛国公坐在上首。
没一会儿,只听一声“太子殿下到”,衆人纷纷起身,行李跪拜: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安乐郡主。”
武思忧跟着衆人一起喊,根本不敢擡头。
等到梁景樨说了一声“起来吧”,衆人才落座。
武思忧坐在很後面,只能看清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人在和薛国公说话,两侧分别坐着兵部侍郎和安乐郡主。
安乐郡主梁元淮似乎很想和薛龄君搭话,可惜薛龄君对待他态度并不热情。
没一会儿,太子起身,开始给武状元授盔甲和腰刀。
在一系列繁复的礼节之後,武状元退下,武思忧跪坐,腿酸痛的很,动了动僵直的身体,原本以为没人看,却没想到他身子刚刚倾斜一点,就听见太子沉声开了口,道:
“二甲末,青州武思忧何在?”
武思忧心里咯噔一声,猛地坐直身形,忐忑不安道:
“微臣在。”
薛龄君显然也没想到太子会注意到一个二甲末的进士,转过头来看着武思忧,疑惑地轻轻蹙眉。
“太子殿下怎麽会喊他的名字?”
周围有进士压低声音在讨论:
“他身份低微,怎会得太子殿下青眼?”
“许是看在襄王的份上吧。”
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眼神落在武思忧身上,刺得武思忧十分难挨,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他心里暗暗後悔,心想早知道就不乱动了,要是不乱动,太子怎麽可能注意到自己?
“上前来。”太子吩咐。
武思忧心中暗暗叫苦,但又不可能公然违抗太子的命令,只能慢慢起身,低着头从後面走上前,跪在梁景樨三米之外,恭恭敬敬地叩首: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擡起头来,让本宫看看你。”皇太子梁景樨带着威严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莫名有些压迫感,令人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武思忧紧张的双腿发软,掌心出汗,犹豫了很久,才硬着头皮,在梁景樨极其复有压迫感的眼神里,一寸一寸地擡起头,慢慢地和梁景樨对上了视线。
在看清武思忧脸庞的那一瞬间,梁景樨後背猛地僵硬起来,身体不自觉前倾,放在桌面上的指尖倏然收紧,向来不怒自威的沉冷眼睛里竟有了片刻的——
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