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泪泛滥,无声痛哭,泪水止不住地掉落。
“滴答”
“滴答”
没有人会笑他哭到麻木的狼狈模样,只有九凤凝视着他,将他眼尾泪珠擦去,舌尖掠过咸湿的泪珠。
九凤神色混乱,却依旧低声安慰:“都过去了。”
爱也好,恨也好,所有的一切苦难终化成云烟,轻飘飘地吹散。
张晚照一勺一勺,极度艰难地吞咽汤水。
他已经到了要靠点滴来维持生命的地步,早已失去了任何享受食物的能力,所有食物,即便是水,都会被他作呕吐出。
直到这一口热汤下肚,像是唤醒了沉睡的味蕾,他的舌尖极其艰难地品尝到了鲜与味。
孔宣和陆压无声出了门。
只是光看着张晚照那副样子,孔宣就憋了一肚子火,忍不住痛斥凡人的刻薄寡恩。
“明明是自己的孩子,亲生的难道还能变收养的吗?折腾成这个样。”
他大为恼火,不服气地一个劲为张晚照打抱不平,一双漂亮的眼睛染着怒火,怒意沾染上他的眉眼,越发灼灼明亮。
孔宣在这种事上堪称嫉恶如仇,走远了都还忍不住怒骂。
陆压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路过导台时,他脚步微顿,在孔宣耳边低声问:“大王还要把九凤捞出来吗?”
群里昨天讨论得非常热闹,陆压潜水半天,感觉他们打定主意要把九凤捞出来。
不过讨论了半天,一个可以用的方法都没有。
精神病院出院,要麽是监护人签字,要麽就是患者好了自己要求出院。
陆压琢磨着,九凤把自己监护人的名字写成孔宣,孔宣只要去签个字就能把人捞出来了。
他想得很好,就是没有尊重当事人意见。
孔宣都想翻白眼,脸上的表情变得怪异极了,他哼笑着睨了陆压一眼,笑他天真。
“九凤填我的名字,就是不想有人能把他捞出去。”
孔宣一听就知道他肯定是被人折腾烦了,才会写自己的名字。
其他鸟肯定也看出来了。
群里有九凤潜水,如果真想捞他,肯定得换个群聊,聊了一天全是一些烂主意,就是群里对捞他的意愿不大,孔宣才不去淌这趟浑水呢。
他自持羽毛,绝不掺和这种烂事。
孔宣想到店里留的鯈鱼,忍不住舔了舔嘴巴,巴巴地推着陆压快走:“你先别管他了,我们还是先回家吃午饭吧!”
他的海鲜闷鯈鱼!
他急哄哄地要走,陆压失笑,顺手从导台捞走一张出院登记表走了。
出院登记表背面写着出院申请事项,陆压粗略看过,随意折了两折塞进口袋里。
两个人坐公交下了车,不忘在路口挑上两斤毛豆,准备煮点毛豆餐後配酒。
小街巷里有一家卖米酒的,几十年的老字号,藏在巷子里只做熟人生意,酒味甜蜜绵长,一口下去清甜极了。
孔宣咕咕喝完水瓶里剩下的半瓶水,和陆压一起一人打了满满一瓶回去配菜吃。
小街巷子离後门近,他们也没有绕远路回到大街从店门进去,陆压拿着钥匙开了後门,侧身让孔宣进去。
孔宣过了枝繁叶茂的桃树,一眼就看到了桃树底下抽新枝的扡插小枝。
他眼尖,指着小枝惊呼:“它抽条了!”
“之前就长新芽了。”陆压说。
陆压每天起床都会给树浇水,对小枝条的生长情况比孔宣这个主人还要上心。
他拿了水壶,给树芽喷了喷水,薄薄水雾在空中飞舞,树枝扇动,似在打招呼。
孔宣揉了揉耳朵,难得有几分心虚,毕竟他可一次没照看过。
等陆压进了厨房,他才凑到树芽面前,蹲下身,像是在跟家里长辈说话似的,小小声讨饶:“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他摸摸树叶,枝叶无风自动,轻轻蹭过他的掌心。
抽出新芽的枝条弯了弯腰,孔宣眉眼弯弯,歪过脑袋看向厨房,男人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挺拔修长,一举一动都透着贵气。
孔宣睫毛颤动间轻声喟叹:“扶桑树啊,你也知道是他对吧?”
不过短短数百年,他们又再度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