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年只身一人前往谬城。
联邦大选在三天後,应缇那边已经计划周全。
有应川帮衬,加之应家的身份,大选当日应缇混入现场不是问题。应缇早已经计划好全部,他将这些年自己收集来的证据整理成录像和视频,只等大选之日黑进直播现场。
届时,有关十年前谬城化工厂一案的真相会被公之于衆,严政霄的所有恶行也都会被揭穿。这当然只是开场,相关实物证据应缇已经提前交由自己的背後之人——
严政霄坐不上的位子,胡家也并非是合适的人选。大选竞争激烈,表面上是严胡两派的较量,殊不知背後卧虎藏龙。
应缇有太多选择,但他的要求只有一个,便是借用对方的全部权势,为十年前父母的牺牲正名。
宋年的存在是最直接的人证。今天一早,应缇亲自带他去做了腺体检查,不同于普通的体检,在已经知道当年宋年沦落为实验品的经历下,应缇带他做的是更深层次的腺体专项检查。
一切即将尘埃落地,从医院出来後,宋年突然感到害怕。
他怕自己会像今天一样被当作证物摆在台面上供人检查和评价,那些血淋淋的过往无法避免要被揭开,在场之人,也许是所有人,都将知道他是怎样从一个beta被改造基因,二次分化成一个omega。
腺体缺陷是他的伤疤,也是十年前基因优化改造的弊病。他是最直接的人证和受害者,是失败的实验品,但仍旧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因此有自尊,有羞耻心,有恐惧,也有勇气。
这种时候,宋年本应该忽略一切外在情绪的影响,但随着时间的接近,他还是会控制不住地紧张和害怕。
应缇看穿他的担忧,即便给予言语上的鼓励和安慰,也只能起一时作用。回到南区前,应缇突然在车里问他:“这十年,你有再回到谬城看过吗?”
宋年愣住了,他呆呆地转过头看向应缇,某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应缇的意思。他是想提醒他不要忘记过去。
过去的什麽呢?宋年一点点回忆起小时候的自己,在谬城孤儿院的日子放在今天来看,再苦再难也仿佛带有滤镜,像是老照片里的场景,一切都是陈旧的丶带着黄昏和夕阳色彩的温馨场面。
命运的起点发生在那里。时隔十年,宋年遵循内心的指引,重返故地。
原先的第十九福利院已经在大火中被遗弃,时过境迁,建筑旧址早就翻新成了一家养老院。
宋年在门口徘徊,被登记处的院长看见,问他是否家中有老人,可以先进来看看院内环境,要是觉得不错,再将家中老人送来照看。
宋年跟着院长进去参观,这里的建筑格局和昔年对比没有发生太大改变,只是以前用来当作宿舍的地方变成了餐厅,正好赶上傍晚饭点,不少老人正在餐厅区域吃饭。
宋年在餐厅的墙壁上看见涂鸦,线条新旧交错,不知道会不会也有当年他们那帮孩子的手笔。只是想想又不可能,宋年暗嘲自己竟这样触景生情。
从餐厅出来,来到外面的走廊,天边夕阳满布,火烧云漫天,院里草坪上有几个老人正在散步。院长积极地向宋年介绍养老院平时还有休闲活动。
“基础设施也完善,你看,我们这儿的老人精神头都好,人也友善。等你将你家老人送来,老人家肯定能适应,说不定还能在这儿交到朋友。”
院长问宋年家里老人多大年纪,身子骨如何,宋年抱歉地说:“家里其实就我一个人。”
院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宋年微笑着说:“不白看,挺好的,了解到一个月五千,看来我得提前为自己打算了。”
和院长告别後,宋年内心怅然地走出养老院,路边梧桐一排排的站在晚霞里,微风抚过,倦鸟归林,树叶沙沙作响。
宋年掏出手机打开导航,恰好赶上整点,路灯从远处开始次第朝这边亮起来。
他在目的地一栏里输入车站地址,伴随着导航声音响起,擡起头,宋年突然看见前方路段的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
在他望过去的一瞬间,黑色商务车突然啓动,朝他这个方向行驶过来。
宋年握紧手机,身体比脑子快,转身迅速往前跑。
一阵急刹声响起,车辆掀起灰尘,宋年惊恐地转过头,看见从商务车里下来两人朝自己冲过来。
“救命!唔唔唔——”
两人一左一右抓住宋年的肩膀,接着用手帕捂住他的嘴巴,一股刺鼻的气味钻入鼻腔,宋年顿觉眼前一暗,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