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傀拉答应得爽快,他也没说什麽。
或许他也和擎天柱一样抱着一种天真的希望,能有更多赛博坦人能帮助他们终结这场永无止境的战争,恢复赛博坦。
检查在一种诡异的氛围里拉开序幕。
傀拉进入休眠模式後,救护车连接上火种监护仪,屏幕上跳出一堆火种波动异常值。
“我的火种源啊,什麽样的医疗单位会干出这麽愚蠢的事情?”
看着傀拉火种仓的扫描图,救护车显然是被刺激到了,他的医疗协议在系统中反复弹出,然後又被他恼火地关闭。
伊迪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最後她只是无力地承认:“对不起,是我做的手术,医生。这是我的错。”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你该说对不起的是这个躺在床上的机子。恕我直言,你的脑模块究竟是出了什麽问题?你以为火种是某种橡胶材料,可以被随意扯开,然後再和别人的火种黏在一起?”
救护车简直要郁卒过去。
他本就不擅长说温柔的话,现在愤怒更是增加了他嘴上的战斗力:“我想知道,你拿到了医师资格证和执业证吗?你接受过哪怕一次医疗培训吗?”
“是的,但是……”
救护车一挥手,懒得听她的解释:“哼,看来不是我的学生。我根本难以想象我会让这样不尊重医疗协议的机子毕业。”
伊迪斯抿了抿唇,羞愧地低下头。
她潜伏进霸天虎之後,为了取得黑骑士等霸天虎上级的信赖,她的手早就已经不干净了。
照明和K-13的火种融合,并不是她所做的第一个违背伦理的实验。
当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医疗协议总是会从系统中弹出,提醒她违背了太多作为一个医生应当遵循的守则。
通常伊迪斯会面无表情地越过权限丶将协议的进程强行关闭。
久而久之,她干脆直接将协议删去了,虽然这一行为的危险程度几乎和自己改装机体一样,也让她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但只有牺牲一些事物,才能得到权力和信赖,才能救下更多的汽车人同伴——伊迪斯原本是这样认为的。
如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不再那麽坚定不移地相信其必要性。
她低声下气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即使是被驱逐出汽车人的队伍……但现在,我只希望能够稍微弥补一些我犯下的错误。您看她还有希望吗?您……会救治她吗?”
救护车瞥了她一眼。
然後他拿起维修工具,开始拆卸照明胸甲附近的装甲,露出下面的电路,又把不知名的溶剂注入其中。
伊迪斯被当做空气似得晾在一旁,但又不敢离开,只好等在一旁,扮演作一尊立在雪地里等候老师的雕像,还得是移动的那种——不能挡着碍手碍脚,免得让救护车更生气。
直到救护车哼了一声,用一种很不耐烦的语气道:“我猜除了我之外,也没有别的医生能干这活了。”
伊迪斯芯里七上八下。
一直在一旁旁观的擎天柱咳嗽一声,对伊迪斯道:“救护车这样说,就意味着他有办法。”
“多谢你对我医术的肯定,擎天柱,但我恐怕这是致命的……我是说,如果这发生在任何一个其他赛博坦人的身上,通常来说这已经是致命的了。”
“是因为她是巨狰狞,所以火种格外强韧吗?”伊迪斯问。
救护车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伊迪斯见救护车不理会她,自知医官还在生气,又惭愧自觉地闭上了嘴。
检查完傀拉後,救护车又检查了照明,经过一阵思考後,他说道:“火种融合确实是目前最可控的方案。它可以绕过你们火种之间的共鸣不稳定性,起码……理论上是这样。”
“还有一点。”救护车将仪器放回医疗台,一边记录数据一边补充,“我会在她身上装一个稳定器,用于监测融合中火种的活动,这样就能保证你们两人的安全了。也防止她在融合前再次出现失控的状况。”
“稳定器?”傀拉眉头一挑,“说清楚,是那种你们喜欢给‘不稳定资産’装上的遥控项圈,还是只用来‘稳定’的那种?”
照明也有些迟疑。
傀拉嗤笑一声:“这种事情我经历多了。每次都说‘不是别的意思’,然後我就会发现,它还能在我不听话的时候送我一阵电击。”
救护车没有回避她的质问,反倒平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不愿配合的病人。
“这个装置不会惩罚你,除非你做了会导致我们整个基地燃烧的事。”他说得毫不客气,“这不是约束,是保险。你愿意配合,我们不会碰你一根电缆。你不愿意配合……那我就不会继续下去。”
照明抿了抿唇,小声道:“……傀拉。”
她也并不完全信任汽车人,但她更无法接受失去傀拉。
但她因为无法强迫傀拉进行选择,因为她知道过去的事情给傀拉留下过很深的阴影,她只能希望时间会冲淡一切。
傀拉没有说话。
她想起曾经那些监视器,那些锁链,那些“只是暂时的”控制装置,最终却都变成了她无法挣脱的枷锁。
但是照明在看她——那种眼神里没有命令,没有强迫,只是某种温柔丶混杂着歉意和爱意的尊重。
她沉默了一秒,最终咬了咬牙,声音低下来,却仍带着防备:“那你就装吧。别让我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