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玩暄不好意思大手大脚花季元给他的生活费,在澳洲的每一天都过得精打细算,一有机会就出去找兼职做实习,恨不得立刻就能自力更生。
他让自己忙得晚上一挨枕头就能睡着,也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
是害怕想起季凝,想起姥爷,还是觉得自己对沈放太残忍了呢?他不敢想,于是这些年也就一直没有想过,沈放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
不,也许也曾想过的。
盘子掉到地上时,窗外飞过一只鸟时,走在路上忽然走神时。
在这漫长岁月的每一个须臾瞬间。
季玩暄寄身的角落很近,并没有用心躲藏,几乎每一次沈放都能立刻找到他。
手边被毛绒绒地蹭了一下,季玩暄恍惚地偏过头,看见一只翻着肚皮撒娇的橘猫。
再远几步,沈放正站在花坛边上,很安静地看着他。
“对不起。”
“对不起。”
不知道是谁先张口,说了抱歉。
季玩暄轻呼出一口气,两条长腿落地,鼓足勇气向沈放走了过去。
“对不起,当年不告而别。”
他自嘲地偏了偏头:“我总是很擅长当个逃兵。”
沈放原谅得很痛快:“没关系。”
季玩暄歪着头等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对不起。”
沈放垂着眼:“等一会不行吗,我还没想出来。”
季玩暄:“……”
他侧过头,搓着眉毛遮掩笑意。
重逢近两月,两个人每次见面都在用刻意的礼貌彼此试探,小心地维持那岌岌可危的情谊。
可他们明明曾经是那么亲密的关系。
此刻,季玩暄的心中忽然像开了一道窗,他最钟爱的自然天光打进潮湿阴暗的小屋子,他推开门——虽然浑身依旧瘫软无力——但却终于可以躺在草地上,自由自在地晒太阳了。
为什么不在九年后的第一眼对视,就直白地表示自己的思念与歉意呢。
不过虽迟但到,沈放很好地接住了。
他把逗猫用的火腿肠全部抛给贪吃的橘猫,走过去与季玩暄并肩,心神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要去图书馆看看吗?”
季玩暄一时没反应过来,沈放却已经先走到前面去了。
他抬着眉毛伫立在原地,沈医生半天没见他跟过来,揣着一只手回头:“不去吗?我还以为你想去图书馆,所以才来学校找我。”
怎么这么多的他以为。
季玩暄大步向他迈过去:“别那么低估自己的重要性啊,我特意从亓宝那里问来的,她说你不在医院,肯定在学校里。”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周忽然亮起了数盏暖黄色的路灯。
沈放站在灯柱下面,俊朗的外形被拖出几道深浅不一的、长长的影子。
他颤着纤长的睫毛,望向季玩暄,笨拙但真挚地开口。
“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季玩暄脚步一顿,定了下来。
心脏跳得像是生了一场不得了的大病,忽快忽慢,宛如在弹奏某首乐曲的残章。
季玩暄不是毫无所觉的傻子,早就看出来顾晨星的八卦全是故意气他的谎言。
可他还是慌乱地侧过头,随便找了个垃圾桶便与上面喷绘的小人对视起来。
“哄人也不用这么努力的,你车里不是还存着亓宝的录音吗?”
他一回来,沈放就欺负他,季玩暄心眼小,耿耿于怀至今晚。
沈放:“……”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顶着困惑问出了口:“从刚才我就想说了,亓宝是谁?”
季玩暄:“……”
作者有话说:亓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