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寻得她的尸首,将她埋在河边,在石头下找到她的遗书。
上面血迹凌乱:【公子,为何这世道如此不公?
为何善意之人永远没有好报?
为何县令之女不能为官?
父母亡故後,新任县令将我一家逼上绝路,我背着父母尸首不知该去向何方。活着,身无立锥之地,死後,亦无葬身尺之土。
这平阳城之大,大到他们用尽一生守候,死後却连一块安身之处都不曾有,我身亦然。
公子,倘若您日後得成夙愿,平步青云,可否给我一块小小的土地,一块可以名为凝香之墓的土地。
凝香敬谢。】
沈醉前世在石头上坐了很久,三个为何问得他锤心刺骨。
为何?
他也想知道。
为何这承德盛世,富者田连千亩,贫者无葬身之地。
他只知道,凝香死後,他失去一位朋友。亦失去了最快捷隐蔽的联络方式,在这信息传递匮乏的朝代,沈醉後续为此忧心不少。
他前世将这笔账算在了裴玄归头上。
殊不知,这小小的平阳城命案下,隐藏着更诡谲荒诞的阴谋……
沈醉将最後一口馒头吃完,擡眸。
“……怎麽了?”
寄枫正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啧。”寄枫不知该怎麽形容。
明明是个奸淫掳掠的采花大盗,可他缩在角落里咬干馒头,睫毛垂下的弧度柔和,竟有几分乖怜之态。
“我就告诉你一个人啊。”
寄枫掩唇道:“我家大人虽面如凶神,但他心肠软,吃软不吃硬。此事若真与你无关,你就……你就看着办吧。”
点到为止,他可不能说更多的了。
沈醉眉梢微扬。
寄枫与廖仪两人他都有所了解,是裴玄归身旁的左膀右臂。
一没头脑,二不高兴。
寄枫俨然将没头脑发挥的淋漓尽致。
沈醉弯唇道谢,後得寸进尺:“这青带太疼,可否劳烦大人为我些许松绑……”
寄枫火速後退:“不可能!你想逃!”
沈醉唇角轻动:“我只是疼……”
寄枫谨慎盯他片刻,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最後字正腔圆的得出结论。
“不,我不信。”
“……”
是真没头脑。
沈醉生硬地挪动下腕骨,只好作罢。
疼,是真疼,小腹也疼。
倒不是因为前世一剑,他恍惚记得在揽月楼时,率先从门外飞来一剑柄将他与凝香击开,而後裴军才鱼贯而入。
那剑柄……是裴玄归的!
“狗贼。”
沈醉忍着疼痛起身,跟着寄枫走出地牢。
但寄枫说得没错,裴玄归吃软不吃硬,至少这一次,他不能在这时与裴玄归为敌。
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他要同裴玄归联手,先保下凝香的命。
剩下的账再慢慢……
“跪下。”主位之上的男人握着黑剑,正在擦拭上方的裴字。
沈醉:“算。”
裴玄归掀眸:“嗯?”
沈醉温润咬牙,含情带笑:“你狠。”
——
醉醉脑海里的小人扛着毛笔狂写:裴狗地牢累计天数正正正正正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