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水雾中对上裴玄归深潭般的双眸,压抑着什麽情绪冰冷看他,好似在同他说:你又玩这套有什麽用?
沈醉:“……”天杀的。
“裴大人,在您占山为王前,此处是我的寝居。”
沈醉不爱用旁人的浴桶,这几日沐浴都是草草了事,得知小二说裴大人从未使过他的浴桶,他便来舒适地洗个澡,顺便……
“洗完滚出去。”裴玄归不耐道。
室内水汽氤氲,热度节节攀升。
沈醉轰然起身:“你……”
裴玄归几乎下意识偏过头,沈醉身上穿着淡色薄纱,半透明的贴在腰线上,随手扯过银色外氅披在肩上。
沈醉冷着脸道:“我明日便命人将浴桶擡走。”
反正裴玄归同他一样嫌弃。
宁愿不洗澡的老男人。
裴玄归不知他在想什麽,他不爱用这些精致玩意儿。
“折腾什麽。”裴玄归道,“明日便同我离开平阳城。”
“去哪儿?”
“北疆。”
裴玄归随手推开窗,将满屋氤氲香气散去,冷风吹拂在脸上清醒些许,身後那香源又站到他方寸之地。
沈醉拧眉道:“你怀疑平阳城案是北疆王所为?”
裴玄归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不是他。”沈醉道。
这笨蛋能不能别查了,既然是只猛兽恶犬,不如就好好去打他的仗,或者,做他手中最锋利的剑。
两世,沈醉都馋裴玄归已久。
裴玄归背对着夜色,视线落于他身上:“如何说?”
“外域来犯,边关告急,朝堂舍弃藩王巩固中州政权,北疆王本就腹背受敌四处借兵,他又怎会在此刻同你为敌?”
凉薄月色落在沈醉身上,肌肤笼着一层湿润碎光,裴玄归睨着水珠滚过他颈线,别开视线喉结滚了下。
沈醉自顾自说:“你手握兵权,是朝堂人人忌惮之人,如今李庸隐有削弱兵权之力,该落井下石的……”
“你在挑拨我与圣上的关系?”裴玄归反问。
沈醉心脏一震,对上他的眸:“我只实事求是。”
仅少量夹带私货,李庸本就忌功高盖主。
“沈醉,我留你一命已是宽容,倘若此话被任何人听见,你这条命……”裴玄归伸出的手未触碰到任何。
沈醉後退了一步,看着他。
好似洪流在二人间席卷而过,划分出泾渭分明的两岸。
裴玄归对上那双温润透亮的眸,收回手。
“管好你这张嘴,少在我面前放肆。”
裴玄归望向窗外:“你又如何断定,你同古烬很熟?”
沈醉为跟他换条件,压下脾气道:“我跟北疆王是旧识。”
“他知你真实身份?”
“嗯。”
话落,裴玄归转身离去,宣告谈判破裂:“滚出去。”
沈醉:“???”
沈醉下意识拽住他,终于也恼了:“裴玄归。”
修长骄奢的身影顿住,扫过握住臂弯的手,那金色碎铃因恼怒而叮铃,仿佛揪住心脏般另他也不痛快。
裴玄归道:“我知是丞相所为,放手。”
将相不容,那老东西始终认定,兵权不可假手外人,否则,国将不国。
“我帮你出气。”沈醉道,“平阳城给我。”
裴玄归似有些好笑。
闹了半天,这只兔子尾巴终于藏不住了。
“你想要平阳城?”裴玄归反问。
沈醉直视他:“你知道我想要。”
这只是一座小城池,就看裴玄归愿不愿给。
裴玄归将他微凉的手抚去:“沈醉,你开出的筹码,我还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