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弯唇笑了,横空幻化出一柄刀,直直刺入心脏中,将一颗青绿色珠子抛了出来,划分为二。
“待你醒来後,将平阳城还给她。”
他手上鲜血淋漓,青绿色珠子晶莹剔透,不挂一丝鲜血。
“我赠与你一次,蝶入梦来。”
青衫男子胸前空洞,半身淌满鲜血,望向大漠尽头却也曾骄傲过:“造梦之术,千载难逢,是这世间唯一踏破界限的存在,您应当在古籍里听闻过,可愿同我交换?”
裴玄归扫过握住珠子的血手,道:“魇狐可孕育千年精华,足够令一方城池沉于梦境,你为何落得如此不堪境地?”
“我太年少了。”蝶梦笑着道,“我今年才只有一百三十二岁。”
裴玄归:“……那可真年少。”
说来也是,非人之物寿命无涯,他如今不过是初化形的年龄。
“我在梦境伊始,遇到了最想守护的人。”
在他梦境中的江南,商女行步匆匆与他邂逅,油纸伞淌过的雨滴坠落成线,青年唇角勾着笑意:“苏小姐,你撞疼我了。”
“今生能替她死去,便是我唯一夙愿。”
良久,蝶梦听得淡淡二字:“准了。”
大漠孤河,那奄奄一息的魇狐离去,心境漫长无涯只他一人。
“蝶入梦来。”
裴玄归合上手掌,心觉可笑:“朕何需这入梦来,这世间万物皆臣服于天下共主,从来无人敢忤逆朕……”
茫茫沙尘中的天际开裂,他的梦境中闯入一只绯红蝴蝶,好似在成亲途中逃跑的新娘,漂亮得不像话。
朝他直直地砸过来——
朕闪。
“你躲了。”新娘落入沙土中,绯红薄纱滚过黄尘,一截挖着土将他自己抛出来的手洁白细腻,沾着大漠未曾降临的水意,看似触感柔滑微凉。
他灰头土脸地坐起来:“我瞄准好的。”
不是新娘,是男子。
漫天风暴中,裴玄归支颐着饶有兴趣地看他,浑然不知心境在开裂,世界在他脚下寸寸陷落。
“你是谁?”
为何生得,如此可爱。
“……我是你爹。”忽如其来耳畔滑过的嗓音,将裴玄归从意识中脱离而出,他对上近在咫尺的温眸。
那人正好奇地看他,疑惑他为何总叫不应。
“你说什麽?”裴玄归冷声。
哦,这下应了。
沈醉坐回主位,想,又死定了。
裴玄归反应过来怒斥:“沈白——”
“公子!”
车帘外传来苏凝香的嗓音,托着长风送到沈醉耳边,他果断掀开车帘走了出去,避开这即将震怒的冷面佛。
夕阳将天色晕染成画,少女正骑马追赶着他。
那个在记忆中葬身河边的姑娘,身着官服,目光坚毅,踏过春风柳叶朝他狂奔来,是前世沈醉从未见过的凝香。
那位菟丝花般的少女,在逆境中重生,坚韧不拔。
纵马扬鞭,托长风万里相送——
“公子,您一定要得成夙愿,平步青云。”
【公子,倘若。
您日後得成夙愿,平步青云,可否给我一块小小的土地,一块名为凝香之墓的土地。
凝香敬谢。】
沈醉回眸望向她,马蹄声声,不知疲倦,少女在拼尽全力地追赶他,想留下他,最後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
“殿下,您一定要得成夙愿,平步青云。”
小狐狸被风刮得脸呼呼吹,浑身的毛都炸开,死死抓住凝香的肩膀避免吹走。
少女眼含泪意,眸光执拗,分别永伴伤痛。
沈醉弯眸轻笑,点头:“好,一定!”
——
慈悲城,完。
下一卷,借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