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还是太子幼时时的模样,一切都未曾变过。
“太师可愿陪我下完此局?”
面前的棋盘已经摆上两子,是他们平时落首子的方式。
两人这些年间曾下上千场棋局,深知对方千万套路。
“老夫当然……”太师落座时一顿,苍老的眸望着棋局,“殿下今日怎换了黑子?”
沈醉偏爱白色,玉子颗颗剔透,如今正放在他面前。
沈醉长指轻拈着黑子,“想试试黑子是否当真捉摸不透。”
“人心叵测。”
太师如往常般教诲,“就是白子,也并非净彻无暇。”
他深知沈醉如今是何心情。
“殿下,虽损了左将,但三城至少守住了。”太师叹息道。
如今局势于沈醉而言甚至是明朗。
南域已尽在他手,後路被左将用命守下来,沈醉为此要少流许多鲜血。
找出了深埋的叛徒,裴玄归因他避战。
为何还是那麽多的烦恼呢?
太师温和苍老地注视他,直到沈醉捏着黑子落下,“倘若我没守住三城,如今该是什麽场景?”
“腹背受敌。”
太师嗓音平缓,“陛下会令国公出兵,三城被大皇子带兵威胁,那道选择题终将摆在面前。”
沈醉不得不放弃他独步天下的念头。
对一方求和。
是宣玉佐的死让他不受困扰。
“您希望我选谁?”沈醉问。
其实问题的答案沈醉早就知晓了。
太师前世只告诫他,不可与裴玄归为敌,却从未让他生出过拉拢之心。
太师语重心长:“长乾。长乾待你有情……”
“情有何用?”沈醉忽地一掌拍在石桌上,无声的内力波荡开来,远处的皇军似有所察。
太师眼眸蓦地一顿,“殿下!”
他竟如此失控,因为那两个将士的死亡。
“从小我是如何教你,喜怒不形于色。”太师几乎是瞬间提起十二分精神,放下手中的白子便抓着沈醉起身,“宫中守卫森严,快走。”
太师急忙带着沈醉踏入宫殿内。
沈醉望向拉着自己的手,苍老枯朽,犹如古木,这双手曾将他从深渊中拉出,给予他新生的希望。
仙风道骨的两朝太师曾在宫墙一角为他挖出光明大道。
沈醉仍然记得前世古烬说:“他中了毒,疯疯癫癫的,临死前还在双手不停地挖墙角,说着:‘活下去,殿下,你要活下去……’”
沈醉不知为何心如刀绞。
他握住那双伸向暗道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嗓音干涩道,“为何还要惺惺作态,太师不就想看我走投无路吗?”
窗外狂风吹拂,棋子散落一地。
太师的手停在原地,那双苍老的眸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