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知要流多少血,才能平息这一战,在破晓时见证新的王朝。
“我明明。”
沈醉垂落的长睫嗡动,脸颊上的伤口生疼,却还是不知天地规则因何运转,“只是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朝代更叠,君权神授。
为何他的父母就活该去死。
为何他就该沦为人人打骂追杀的前朝馀孽。
倘若他就只是天命下的沧海一粟,他为何不能拼死改写命运的结局。
“裴玄归,你当真要与我开战?”
“别再妄想了。”李庸自始至终居高临下,是那天地不仁的昏君之态,“你不知为何大升覆灭,朕可以告诉你,因为这往後百年盛世都将是我李姓之後!”
“太师无错,命蛊也无错,错的是你。”
李庸冷冷看着这不该活着的白发少年,可笑他在命运中挣扎的数年。
“小太子,你就该死在七年前的大火里,永生永世不得复生。”
裴玄归垂落的手指收紧,指骨绷出近乎充血的青筋。
沈醉听着李庸的字字句句,忽然开始大笑,“原来如此。”
他的大笑让李庸不解。
裴玄归眸光晦涩难明,平静地望着他。
太师从不出错,他的每句话都是真相。所以他在临终前提醒自己,去依附李长乾,不要相信裴玄归。
因为他早已算出,往後百年皆为李姓之後。
沈醉永远不可能完成他的宿命。
他握着霜寒撑地,眼眶中的泪水似落,仅一滴划破长空。
不知为谁而流。
接着是无比平静的嗓音:“那便试试看。”
再不愿面对的一战也终会到来,那不如便试试看,看这天下如何翻涌,谁主沉浮。
沈醉冷冷擡眸,看向裴玄归。
那道暗金色的虎符如今掌天下命运。
李庸目光落在裴玄归身上,看他长指久久未动,忍不住催促道:“裴卿?”
李庸并不担心裴玄归会背叛他。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裴玄归伸出的手空落落,神色难明地说了句,“不见了。”
沈醉眉梢缓缓皱起。
直到御乾宫门外传来平缓的脚步声,有人踏过漫天尸血缓缓而来,手中长枪的缨穗浸满鲜血。
他踏过御乾宫的门槛,淡冷的眸扫过对峙的衆人。
沈醉正孤身面对所有人。
哪怕失血过多也半分不退却,握着霜寒的手血肉模糊,几尽见骨,廖仪的目光只一滑而过。
“拿过来。”裴玄归冲他伸出手。
廖仪左手中赫然是掌裴军四十万大权的虎符。
若此刻大承多四十万援军相助,沈醉定然沦落同前世相差无几的下场,所有人都将死在今夜。
李庸慢悠悠地踏下皇位。
便要亲手去迎接虎符与他的盛世。
廖仪却在行进半路停住了脚步,他冷沉的眸光扫过皇帝与裴玄归,而後缓缓在沈醉面前跪了下去。
双手恭敬的将虎符奉上。
从来没有情绪的淡漠青年,在此刻终于撕开他僞装的假面,哪怕嗓音颤抖也字字铿锵有力。
“大升统领禁军左骁卫之子霍廖仪,救驾来迟,请太子殿下恕罪!”
廖仪在地上重重叩了一首。
这一拜,他整整忍了七年。
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又何止殿下一人,是死在大升的千千万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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