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花却笑着落下泪来说:“我也是做娘的,我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我并不想帮宋王做这些恶事,去伤害一个母亲……是宋行知和宋王用我儿子的命来要挟我,将我软禁在宋府里。”
床榻上靠坐着的宋玠皱眉看向她,“你是被我爹软禁在府里的?也就是说当年调包皇子一事,我爹从头到尾都知情且参与其中?”
姜花点了点头,看向宋玠露出了一丝怜悯的神色,不想告诉宋玠其实当年宋王救他、他又被宋行知找回府……这些都是宋行知和宋王的计划。
可宋玠那么聪明,他怎么可能猜不到?
“所以,我被宋王救回道观,在道观中住了那么多年宋行知一直知道?”宋玠嘴唇没有血色的问。
姜花红着眼眶又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的说:“相爷,宋行知就是个畜生,害了贵妃娘娘,也害了你一辈子,他不配做父亲,他连人都不配做!”
宋玠的表情很平静,甚至还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说:“原来我这个人,我的一生,甚至是我的仇恨都是被安排好的一步棋。”
他没有再问:所以宋行知对他那么坏,当着万素素的面鞭打他,就是为了让他恨万素素,对吗?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色太苍白了,苍白的有些可怜。
谢玉书坐在床边,慢慢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又问姜花:“宋王留下你就是为了让你在他日证明萧祯是假皇子,好达到他报复的目的,那你一定知道真皇子身上的特征。”
姜花点了点头,毫无隐瞒的说:“真皇子右脚的尾趾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胎记,宋王当初为了调包,就把真皇子和假皇子的右脚尾趾都斩掉了一根,好不被人发现。”又说:“但真皇子的胸口上有一块叶子大小褐色的胎记,这种胎记是会遗传的,我在宫中接生过三位皇子,每位皇子手臂上,屁股上,肩膀上都遗传了这样的胎记,若是我没有猜错当今圣上也有这样的胎记。”
谢玉书几乎要站起来,心跳得飞快,她记得小刀的胸口就有这样的胎记。
太好了,小刀就是皇子,他做皇帝顺理成章,这次连老天都助她。
谢玉书松开宋玠,朝姜花走过去,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又问她:“那你知道假皇子是宋王从哪里抱来的吗?”
姜花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我不敢确定,真皇子被抱出宫后我曾照顾了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我瞧见过宋王和一个女人私会,那个女人问他她的孩子怎么样了?宋王和她说:娘娘你就放心吧,您的孩子享受着天子的待遇。”
娘娘、天子的待遇……谢玉书几乎要确定萧祯就是先帝的儿子。
她握着姜花的手,难掩兴奋:“姜花,你愿意帮那个孩子回到自己亲生父母的身边吗?”
姜花红着眼,点了一下头。
“好。”谢玉书替她披上黑色披风,“你现在就随我去。”
“现在?”姜花惊的心头猛跳了两下,这么快吗?
是,就是现在。
谢玉书没有多留,直接带着姜花去了素心斋中。
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宋玠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叫了一声苍术,让他过来。
苍术走到他床边,忽然听他问:“苍术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苍术吓得立刻跪下认错:“相爷是属下的错,属下不该质疑玉书小姐,您别赶我走。”
宋玠望着他,脸色苍白的笑了笑:“起来吧,我没有要赶你走,只是我有新的任务给你。”
“但凭相爷吩咐。”苍术道。
“从今以后你就是谢玉书的人了。”宋玠哑声道。
苍术惊的抬头看他。
“你要以她马首是瞻,服从她的命令。”宋玠轻轻咳嗽说:“待我死后,你就跟在她身边,她不会薄待你的。”
苍术忽然明白,相爷竟是在交代后事……
“相爷,您不要这样说,或许您服了玉书小姐的药就有救……”苍术很想安慰什么。
可宋玠心里清楚,他不过是在吊着命罢了。
他望着苍术,这个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孤儿,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跟着他的人了,他死后把苍术交给谢玉书,他很放心——
作者有话说:没有名分的大房宋玠,在临死前把最忠心英俊的小侍从塞进玉书房里。(不是)
第70章
雷声太大了,谢嘉宁睡不着,她像小时候一样裹着毯子去了母亲的卧房。
是贞娘替她开的门,探头进去看见孟敏侧卧在榻上看书,烛光宁静而温暖,孟敏抬起眼看她,眉眼间全是温柔的笑意,朝她招招手说:“是睡不着吗?过来,来娘这里。”
谢嘉宁的鼻头一下子就酸了,她想起小时候几乎每晚她都要赖在母亲房间里和她一起睡,母亲那时就这样朝她招招手,把她裹进温暖的被子里轻轻拍她的背,哄她入睡。
这一刻她像是真的回到了小时候,走过去躺进母亲的被窝里,闻到母亲身上的药香,感受母亲温柔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她的脸颊上,视她如珍宝一般。
“还像小时候一样,一打雷就睡不着吗?”孟敏柔声问她。
谢嘉宁轻轻摇头:“其实小时候我是装的,故意装的害怕想跟你一起睡。”
孟敏的目光柔软了下来,“娘知道,娘怎么会看不出你的这些小把戏?”她笑着理顺谢嘉宁蓬松的头发:“那今晚怎么会睡不着啊?是在宫宴上被吓到了吗?”
谢嘉宁又摇了摇头:“我见多了那样的场面,早就不怕这些了。”
一句话令孟敏心酸起来。
她挨进孟敏的怀里,眼眶微微发红说:“我只是总想起我被山贼掳走后的那晚……娘你知道吗?那晚也下了这么大的雨,我从匪窝里逃走,在大雨里跑了很久很久,翻过了好高的山,手掌和脚都磨破了也不敢停,因为我怕停下来就会被抓回匪窝……现在想起来那真是我最害怕的一晚上,雷声很大,我也不知道要跑去哪里就是拼命的跑,跑到自己力竭从山崖上掉了下去,掉到了一片湖里,我那时还以为我要死了,要不是被郡国的商队救下,我一定就死在那片湖里了……”
孟敏的心一下子碎掉了,她抱紧女儿,比女儿先落了泪:“不怕了,不怕了宁宁,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伤害你了,娘一定好好保护你。”
谢嘉宁抬起头孟敏,眼眶里是晶莹的泪水:“娘,我知道我回来这些天你们都觉得我变了,但你不要怪我……我只是太害怕了,害怕娘你不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