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秉惊讶:“你们不是都走了吗?”
周雅人耳朵灵敏,早就听见这帮人去而复发,一直悄无声息地守在保和堂门外。
太行道众人确实打算离开的,但是半道又尽数折返回来,因为大家实在不能够放心把受了伤的听风知和邪祟留在平民堆里。
为了防止那邪祟掀什么风浪,众弟子决定时刻盯守。
李流云道:“听风知得跟我们走。”
陆秉侧身面对李流云:“不是,这位小道友,听风知身上还有伤,能跟你们走哪儿去?”
李流云视线转向一侧的白冤,目的明确地答:“小城南客栈。”
周雅人:“……”
陆秉:“……”这小子刚刚是不是在听墙角?!
白冤无声笑了,这帮少年莫不是怕她寂寞,特地跑来给她添热闹。
白冤的身侧头一次凑足这么多人头,颇有些新鲜。
她在保和堂借了顶竹篾编的斗笠,是药徒上山采药时佩戴的,挂在墙角显眼处,白冤戴着正合适,又以纱掩面,就这么脚踏实地地出了保和堂。
此刻大街上已经都是来来往往赶早市的百姓,街道两侧纷纷支起各种小摊儿,做起买卖。
太行道众弟子见大邪祟居然堂而皇之往人堆里扎,心惊胆战,齐刷刷涌出去,人多势众的挤到白冤四周,将赶集的老百姓与她完全隔开。
周雅人很想阻拦,提醒诸位道友真不必这么劳师动众。
但是斗笠下的白冤却笑了,心情颇好地问离她最近那名小弟子:“我会吃人吗?”
小弟子不够沉稳,听完整个人都炸了毛:“你休想!我们绝不可能让你害人!”
“嗯。”白冤点点头,“那你们可得寸步不离把我看紧了。”
小弟子咬紧了牙关,看得出来有种想对大邪祟拔刀的冲动。
结果大邪祟唯恐天下不乱:“那我饿了怎么办?你们几个小崽子,我先吃了谁?”
一旁稚气未脱的小弟子瞪圆了眼,不可思议道:“你想吃我们?!”
白冤扭头盯住他:“嗯,你看上去年纪最小,肉应该最嫩吧?”
稚气未脱的小弟子吓得打了个寒噤。
这小孩儿一点经不住吓,周雅人出声:“你别吓唬他们。”
“我可没吓唬,我吃他们的话,就不吃别人了。”
李流云随即上前一步,将受惊的小弟子拽到自己身后挡护住,迎面对上白冤的视线,脸上没有丝毫惧意:“昨晚看在听风知的面上,我们才放你一马,你若要生事,我不介意再铸一次刑鼎。”
“口气不小,那刑鼎是你铸的吗?”
刑鼎是在刑狱阵基之上建造的衙署,是衙署里累计千年的法度,即便白冤将鬼衙门夷为平地,也无法摧毁这尊用法度铸造而成的刑鼎。
它是一座衙门的鼎魂。
鼎魂当然不是他铸的,他资历尚浅,还没那么大能耐,李流云说:“我只要能让刑鼎现世,足以克制你就行,若假以时日,我定当不比那个人差。”
白冤沉默须臾,心思已经拐了几个弯:“所以,鬼衙门地基下的阵法是你催动的?”
“对。”
白冤不得不正眼相待:“真不是你们长辈?”
“长辈并未下山。”
“哦,”白冤了然,经过一处冒着热气的汤锅摊位,锅里咕咚咕咚滚着气泡,她随意扫一眼,边走边问,“哪个山头?”
李流云:“……”
又不是盘踞山头的土匪,这问话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哦,这邪祟一直当他们是群在山头上扯旗的猴儿。
素来涵养极佳的李流云只略略顿了一下,便道:“太行山。”
白冤走马观花地看过去,望见满眼的人间烟火:“哪门哪派?”
李流云古怪地看她一眼,可惜只能看见那顶破旧的斗笠:“太行道。”
太行山上太行道,乃大端国教,耳熟能详的程度怕是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但是白冤并不清楚,所以听完鼎鼎大名的太行道无动于衷,她自从太阴道体出世,第一次融入市井街道。
一小摊贩谄媚讨好地招揽着路过的女客,试图推销背篓里的绣花鞋。
一名顽童泥鳅似的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趁其不备把脏手伸进蒸屉里,但还没来得及抓住那个白花花的大馒头,就被眼尖的老板拧着耳朵扔到了路边,让小兔崽子滚一边儿去。
白冤扫过龇牙咧嘴的顽童,热情揽客的摊贩,喜笑颜开的女眷……心境突然闲了下来,随口闲聊似的问:“你师父叫什么?”
这并非不能说的秘密,李流云如实相告:“天师京宗。”
白冤又问:“你叫什么?”
“李流云。”
“比起天师京宗,你有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