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张帖子,”白冤缓缓念出声,“上面写着,汝既早逝,大义未通,独寝幽泉,每移风月。但生者好偶,死亦嫌单,不悟某氏有女,复同霜叶,为女礼聘,以会幽灵,择卜良辰,礼就合吉,设祭灵右……”
周雅人听到一半,便渐渐蹙起眉头:“这是冥婚文书?”
小丁瓜年纪小,见闻少,惊讶道:“冥婚?”
“嗯。”白冤遂不继续念了,祭桌上又扯红布又摆红烛的,俨然是在为死人操办冥婚。
周雅人问:“这是谁的冥婚?”
白冤扫一眼字迹,上头有名有姓,写得格外详细:“张氏男祥,字铁柱,年十五,命在金。黄氏女祥,字小云,年十七……”
白冤念到这,便盯着第一行那个分外熟悉的名字,低喃:“张铁柱。”
周雅人偏头:“怎么了?”
白冤捏着薄薄一张有些潮润的冥婚帖,指尖染了红:“正巧就是原村的人。”
“你知道这个人?”
“昨夜我们借宿的那家妇人刚好提到过他。”
那农妇提的是:“好几天前,我们村来了个戴着铁面具的凶徒,把老张他儿子小铁柱给杀了。”
白冤简短阐述一遍。
两件事骤然冲突在一起,令周雅人心绪波动巨大,差点反应不过来。
第59章清障碍“你没流过血吗?”……
周雅人心绪波动巨大,差点反应不过来:“陈莺在这里?!”
“确切来说,跟着她的铁面人几日前来过这里,他杀张铁柱时,目击者只见过一个不满二八的小姑娘,陈莺并没露面,兴许躲在马车里。”白冤顿了顿,又道,“据村民描述那小姑娘的样貌来看,跟铁面人在一起的人应该是秦三。”
“什么?!”周雅人惊愕,“秦三?她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谁知道。”
周雅人默然片刻,心里掠过无数种可能:“回原村。”
白冤皱眉,早料到了他听见这个线索会沉不住气:“我有必要提醒一句,你瞎了不打紧,聋了可就真成废人一个了。”
周雅人领会她的意思,坦诚相告:“我已经听不清楚了,可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耳朵都不太好使。”
如今他连正常听他们说话都要竭尽全力地集中注意力,即便如此还会时不时出现耳鸣之症。
这一日下来颇为劳神,但凡他有丝毫懈怠或不专注,双耳便如同塞满了吸饱水的棉花,被堵得严严实实。他什么都听不真切,能坚持到现在全凭自己硬撑。
也就是说即便他想轻举妄动,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白冤没什么同理心:“自找的。”
周雅人不反驳:“先回原村。”
他唤了一声小丁瓜,后者倔强道:“我爷爷还没找到,我不去。”
“先去原村问问来此地办过丧事的张家人,有没有见过丁郎中。”
小丁瓜闻言,立刻抱着药箱跟上他们:“张家人会见过我爷爷吗,如果他们也没见过怎么办,她说找到药箱的附近有血迹,我爷爷肯定受伤了,如果是遇到劫道的……啊,我们应该去报官!”
周雅人耳边嗡嗡响,好似正在闹蜜蜂,耳旁有人如此喋喋不休非常干扰他的听辨力,一脚不慎就踩在了凹陷处。
周雅人踉跄着站稳,得亏没有崴了脚,手里攥紧了竹杖借力,即便格外谨慎了,偶尔还是会被枯藤斜坎儿绊几下,他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探着路,走得越发狼狈。
白冤沉呼一口气,终于慢下步子,脚尖踢出去一块石子儿,砰的一声,替盲人扫开了挡在他前头的石块。
如若不然,周雅人下一刻恐会摔一跤不可。
白冤的举动格外自然,仿佛只是顺便踢了颗自己脚边碍眼的石子儿。
周雅人算是避过一劫,可那小丁瓜却遭了殃,正好一脚踩在那块石头上,搂着药箱摔了个狗啃泥。
“啊!”
周雅人侧耳倾听,才意识到脚边扑了个人,立刻俯身去扶:“怎么摔了?”
白冤驻足,瞥了他二人一眼。
小丁瓜扬起头,小脸上顿时挂了两行鼻血,他没什么心眼儿地说:“我踩着石子儿了。”
白冤不冷不热道:“多看路,少聒噪,就踩不着石子儿了。”
“我哪有聒噪,”小丁瓜不疑这绊脚石来路不明,害他栽了跟头,自认倒霉地爬起来,结果一抹鼻子,又一惊一乍的叫嚷开了,“啊,血,血,我流鼻血了,我流鼻血了。”
周雅人连忙掏帕子给他擦,干干净净的一根白帕子染了血。
只有白冤冷眼旁观:“多大点事儿。”这孩子皮糙肉厚的,摔不坏。
听了她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小丁瓜满眼委屈:“我都流血了!”
白冤:“你没流过血吗?”
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流血是一件多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小丁瓜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流血?!”
突如其来的质问,问得白冤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