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的巨响震耳欲聋,尘土呛得周雅人咳出一大口血,亦或是撞那一下加重了内伤,一半血咳在了白冤肩上。
“你——”白冤倏地转头,盯着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简直可以就地埋了。
“抱歉。”周雅人有气无力,近乎虚脱地靠着石壁。
“古战场煞气太重,不适合长眠。”白冤并指点在他身体各处大穴上,“等出去了,我帮你择一处风水宝地。”
周雅人听笑了,笑容格外虚弱:“不劳费心,我还想多活几年。”
白冤熟练地从他怀中摸出瓷瓶,一股脑倒出几粒药丸喂进周雅人嘴里:“没看出来。”
“我这副残躯经不住折腾,你以后对我下手轻些便是留我活口了。”
白冤将没剩多少粒的药瓶重新塞进周雅人怀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
周雅人那阵眩晕感终算缓过去了,他一摸后脑勺,把沾血的指尖摊在白冤眼皮子底下,他不得不说:“你下手真的很重。”
白冤愣住:“你怎么……”弱不禁风的,磕一下就能给他磕坏了。
“身子骨弱了些,还望高抬贵手。”头破血流的周雅人从善如流地示弱,不然还能怎么办,保不齐就被白冤一个不慎弄死了,未免仓促。
白冤自知出手时没轻没重,视线掠过他染血的薄唇,问:“还走得动吗?”
周雅人点头,视线却有些发花,夜空中的月色出现重影。若不想被京观活埋的话,就要趁此冲出去,他强撑着伤筋动骨的残躯,扬扇扫开一波尘土,同白冤从接连砸落的土石间隙中冒险。
即便身手敏捷,还是避免不了被土石砸中,周雅人的肩骨遭了重创,脚下一滑,整个人踉跄不稳地往下坠。幸而白冤眼疾手快托了他一把,将陷进乱石堆的周雅人拽出来,架着他胳膊几个起落,从一片坍塌的废墟中闯了出来。
“听风知!”
灰头土脸的少年们蜂拥而至,连搀带扶地把满身伤的周雅人接过去,白冤交完人撒了手,顺便点了下人头,太行道五名少年一个不少,只是个个脸上都挂彩,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好在并没缺胳膊少腿,无甚大碍,比那弱不禁风的周雅人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周雅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慌得几个少年手忙脚乱,围着他好一阵探脉验伤。
“你没事吧?”李流云扫了眼白冤肩头的血,冷不丁开口。
她能有什么事,白冤道:“他比较要命。”
“听风知伤得很重。”闻翼摸了一手湿濡的血,紧张道,“怎么这么烫,得赶紧进城找郎中。”
连钊将失去意识的听风知搀扶到闻翼背上,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还有刚才那个村民呢?”
他说的村民自然是梁有义,白冤随口答:“死了。”
连钊怔住:“怎么会,我……”
“遭了痋师毒手。”白冤目光阴沉,“可惜让那痋师跑了。”
李流云问:“阴燧也被夺走了?”
“对。”谁能想到还有黄雀在后。
除了李流云,其余少年正是藏不住情绪的年纪,心思全写在脸上,纷纷露出苦相。
林木盯着眼前轰然倒塌的京观,数不尽的森森白骨全都暴露了出来:“这里该怎么办?”
烂摊子当然不可能撂着不管,李流云盯着满地骸骨:“等天一亮,我去趟蒲州公廨,通知官员派人手过来捡骨,将他们重新安葬。”
……
天将破晓,少年们总算熬过惊心动魄的一夜,灰头土脸地赶到蒲州城一家客栈落脚。
连钊随店里小二去请来郎中,前前后后好一顿忙活。
“怎么会伤成这样?”扒开衣衫,浑身上下全是新伤旧疤,看得郎中都倒抽冷气。
几名少年也没想到听风知居然伤得这么重。
白冤道:“身子骨孱弱了些。”
林木觉得这话不对:“听风知刚才是为了救你……”
“我自己可以脱身,不用他多此一举。”白冤一副毫不领情的态度,想了想,又道,“他就剩半条命,自己活出去都费劲,哪来那么大能耐救我?”
李流云淡淡瞥她一眼:“因为你灵脉被封,他才回去捞你的。”
“结果呢?”白冤铁石心肠道,“谁捞谁?”
林木听不下去:“你有没有良心。”
白冤:“没有。”
李流云:“邪祟大多无情无义。”
“你跟我聊情义?”白冤顿觉稀奇,“就你这副凉薄的性子能有几分情义?”
林木立马不乐意了:“你怎么说话的。”
李流云自知生性凉薄,不比别人七情深重:“在北屈鬼衙门的时候,你没有伤我同门性命。”
虽然当时她喊打喊杀,但李流云知道,她手下留情了,何况她还在京观十二杀局中出手相救。
太行道几名少年瞬间愕然,经李流云提及,才突然反应过来,当时这邪祟足以取他们性命。
白冤不以为意:“我在太阴道体过得实在冷清,看你们一个个活蹦乱跳的,怪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