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磨镜匠简直看不懂,“甭管人还是动物,要不那个啥,上哪儿感孕去?上头说,这个伏羲是他娘踩着个大脚印生出来的,若要效仿,也得去雷泽踩个大脚印?雷泽还有大脚印吗?”
方道长:“你不懂你就不要胡说八道。”
磨镜匠:“我就是不懂我才有很多疑问啊。”
“传说痋师制痋引,不就是需让女子感孕。”白冤道,“你们往下看,以人魄哺蛇胎,结成胎息,引温以养真元。待百二十余日胎成产卵,孵出仔蛇,反哺人胎,汲阴精而固胎息,即一腹孕百子,子子蕴灵魄,人蛇初形。”
若说是痋术,那么结合平陆发生在杨家人身上的经历就很好理解,周雅人道:“人魄哺蛇胎,就是先让人魂走蛇胎,待蛇产卵孵出仔蛇后,再让仔蛇走人胎,就算制成痋蛇引。”好比埋在河冢中那几具孕尸,一副完整的宫胞胎衣中孕着无数颗蛇卵,不正好对应“一腹孕百子,子子蕴灵魄,人蛇初形”这句话。
再往下看,方道长瞳孔发颤:“断人坯筋脉,续蛇以入,勾连相接则替之,而复如初,人首蛇身,夫伏羲也。”
方道长念到最后,越发心惊胆战,声音已渐渐弱下去。
“人坯。”磨镜匠听过泥坯土坯,生平头一次看见把人当作人坯。
很显然,这句话分明对照了陆捕头现在的状况,方道长口舌发干:“先挑断人的筋脉,再引痋蛇入体,活蛇相连便能重塑成新的筋脉,让一个四肢残废的人重新站起来,就,就成了人首蛇身的伏羲。”
第169章伏羲图“我真不是那位‘嫦娥’。”……
挑断筋脉,再引痋蛇入体,就像陆捕头和死在密室中的那人一样。
听到这里的磨镜匠只觉浑身难受,就像有蛇虫在自己身体里爬,痋术实在丧心病狂,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若非亲眼所见,他决计不带相信的,毕竟人首蛇身这等天方夜谭之事,大多人只会当成奇闻逸事听听。
周雅人问:“还有吗?”
白冤道:“没有了。”
方道长站起身:“再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
几人举着火分别照看四壁乃至脚下,周雅人则一寸寸摸索。
白冤四下一扫,仰起头:“在顶部。”
所有人齐齐仰望,方道长和磨镜匠不约而同地举高火光,便于照亮密室顶部。
方道长道:“是壁画。”
周雅人问:“画的什么?”
壁画的线条相当粗犷,一眼便能望见刻画的人首蛇身形象,方道长回答:“伏羲。”
白冤细说道:“画的是人身蛇尾的伏羲,手持规矩,应为规天矩地,四周绘有云纹星辰,头顶则绘一轮……”白冤话语顿住,因为都是圆形,她一时有点分不清伏羲头顶绘的是日还是月。
周雅人:“什么?”
方道长和磨镜匠异口同声,一个说:“太阳。”
一个说:“月亮。”
一般而言,匠人在绘日月时都有对应且特定的景象便于区分,比如在其内画上金乌,象征太阳,画上蟾蜍则象征月亮,但是这幅壁画中没有任何体现,而且,白冤道:“这轮圆形图像用黑色颜料填涂过。”
磨镜匠说:“旁边这么多星辰,肯定是晚上,不用说,这一看就是月亮。”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方道长说,“宇宙之浩瀚,无论昼夜,星辰皆在宇宙轨迹当中,只是我们到了夜里才能够直观地看见而已,所以它应该是太阳。”
“不是,少来那套,按照正常逻辑,晚上才能看见星辰,所以这肯定是月亮。”
“不不不,”方道长笃定道,“这是太阳。”
“你凭什么这么认定?”
“什么凭什么,万物分阴阳,男为阳,女为阴,对应的是日为阳,月为阴,而且我们人祖庙中就供奉着羲皇擎日娲皇擎月的壁画。”
“按你这么说,就当是伏羲擎日,不过太阳应该是金色或者朱红吧,干嘛不用朱砂来涂,反而抹成一团黑?”
“月亮也应该是银色而不是一团黑。”
“难道这既不是太阳也不是月亮?”
正当他俩为日月掰扯不清时,白冤默默挪到密室右下角,在火光的映照下,她发现了两行小字:“开广寒之仙窟,伏羲之手亲启。”
“原来这上头写的有啊,”磨镜匠立刻蹭过去,“广寒仙窟,不就是嫦娥奔月后住的广寒宫,代指的就是月,老方你自己来看看,是你搞错了吧。”
“还真是啊。”方道长仰着脖子反复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开广寒之仙窟,难道指的是开月中仙境?”
磨镜匠道:“这不就跟北屈那座太阴道体对上了吗,广寒仙窟,就是月中仙境,就是太阴道体。”
闻言,白冤侧过头看向磨镜匠,自己还没来得及质问他,这人倒先提起了。
白冤冷不丁开了口:“所以当时你让孙绣娘到鬼衙门献祭,目的则是为了开太阴道体?”
“啊?”磨镜匠茫然转头,“你说我?”
白冤直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装模作样。
“你说我让她去鬼衙门献祭?!”磨镜匠惊讶,“这话可不兴乱说啊。”
“不是吗?”
“讲道理,我就是个磨昏镜的本分人,可没主动害过人。”
周雅人开口:“你到北屈,接连几日给孙绣娘磨镜,之后她便拿着你磨过的铜镜去了鬼衙门献祭,你敢说她的死跟你毫无干系?”
磨镜匠迟疑了一下:“也不能说毫无关系,但是讲道理,这事儿吧,赖不到我头上。”
方道长帮腔:“对对,这件事老姜之前跟贫道说过,确实也不能怪他。”
白冤:“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