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翻身跃入水中之际,身后一记刚猛的风刃杀至,骤然将扁舟豁开。
陈莺跳得快,险险避开了这一击,不然难保她不会被瞎子劈成两半。陈莺一把攥住罔象,急速绕到了船体另一侧。
须臾后,周雅人听见了哗啦出水的声响,水声啪嗒啪嗒滴在木板上,周雅人精准锁定位置:“那艘船。”
与此同时,寒冰追着陈莺和罔象封冻到了大船下,在船周形成一方巨大冰坝,缓缓抬升浮出海面三五寸。
随着紧追不舍的二人齐齐跃上甲板,陈莺知道,她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她和罔象就像这片镇澜的海域一样,根本翻不起浪——
作者有话说:无敌小夫妻,各有所长,携手共进,所向披靡。
怎么不算双强呢。
第177章论短长“真能替自己开脱啊。”……
这艘船阴沉破烂,渗着咸腥腐霉的气味儿,松动的甲板蚀出许多大小不一的孔洞,踩在其上嘎吱作响。
陈莺背对着甲板,扶着昏迷不醒的陆秉靠坐在船舷边,到了这个地步,她反倒不慌不忙了。
陈莺虽然不了解周雅人,但是她了解陆秉,瞽师竟然会为了陆秉不惜追到陕州,说明两人称得上生死之交。
多难得呀。
陈莺注视陆秉紧闭的眉眼,轻轻一笑,笑声轻快且嚣张,她语带挑衅:“阿昭苏,你怎么有脸来的?”
她转过身,手里握着一把匕首,锋利的刃口死死抵在陆秉咽喉处:“我手上有伤,现在疼得厉害,稍不注意就容易手抖,你们最好别轻举妄动。”
周雅人冷声道:“放了陆秉,我可以考虑留你具全尸。”
“大可不必,”陈莺笑道,“我不在乎,你就算把我碎尸万段,我也是无所谓的。”
“不见得吧,”周雅人道,“你研习痋术,滥杀无辜,坑害那么多人,不遗余力炮制伏羲之躯,不就是奔着长生来的。”
“阿昭苏,别太想当然,你是不是以为,谁都向往长生不死?”陈莺不屑极了,“世上那么多人,怎么活着活着,还没到头就自戕了呢?你不知道,活到三十我都嫌自己命太长,只不过我不敢随便就死啊,我要是死了,陆秉也是要随我而去的。”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周雅人脸色阴沉了几分。
陈莺却喜笑颜开地盯着他说:“不过没所谓,黄泉路上有陆秉做伴,我不寂寞。”
上一次她也是以此要挟这死瞎子,很有用,周雅人压根儿不敢动她分毫,正当陈莺准备继续挑衅,忽觉后颈一凉!
寒冰悄无声息地爬满船舷,将青苔朽木覆盖,细如蛛丝的冰弦自身后向陈莺扎去,猛地绞住了她的脖颈和她握匕首的手腕。
冰霜瞬间镀满匕首,封住了薄厉的刃口。
白冤丝毫不将陈莺这点伎俩放在眼里,淡声道:“跳梁小丑。”
陈莺僵住,冰冷的寒意顺着缠绕脖颈间的冰丝侵入皮肉里,灌入全身,不知是不是寒气逼人,陈莺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难以抑制地微微发颤。
白冤缓步朝她走过去。
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仿佛没有软肋,是很难找到弱点攻击拿捏的,比如此刻这个浑身阴寒的女人。
脖颈处的冰丝勒紧了,却没有立刻置她于死地,陈莺警惕地盯着朝自己走来的女人。
白冤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径直迈向昏迷不醒的陆秉,她伸出手,抬起陆秉低垂的头,端详间,指尖抵上陆秉额间眉心。
陈莺脸色骤变:“你干什么?!”
白冤当然没有理会她。
周雅人上前询问:“他怎么样?”
“别靠太近。”白冤示意他退开,指尖凝了层薄冰,递入一缕阴寒之气攫住附着在陆秉体内的蜃鬼,力道适度地朝外剥离。
陆秉无力垂落的双手痉挛了一下。
白冤垂眸瞥了一眼,下手谨慎了些。
就见一缕如烟般的灰白雾影从陆秉身上渐渐浮现出来,陈莺怔了怔,才明白这女人要做什么。可是下一刻,陆秉和那缕雾影的表情同时变得扭曲,嘴里溢出无比痛苦的呻吟,四肢痉挛着挣扎起来。
周雅人紧张道:“陆秉?”
正当这时,伺机而动的罔象从船体四周跃起,挥刀斩向周雅人和白冤。
白冤扭头,指尖抵在陆秉眉间,脚下未挪半寸,另一只手裹着冷霜,并指截住劈斩而下的刀刃反手一折,硬生生折断刀刃反杀回去。
耳边响起裂帛之声,豁开奇袭者袖管的刹那,白冤愣了一下,因为眼前那条胳膊上布满青鳞,像极了蛇皮。
仓促间,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这个“人”半张脸皱皱巴巴,布满皮开肉绽的伤疤,半张脸则生满了蛇皮一样的青鳞。
“伏羲之躯?”
而且是浑身布满蛇鳞的伏羲之躯。
白冤脑中电光火石,下手却没留情,半截刀刃切入这具伏羲之躯的肚腹,污秽发黑的尸液溅出来淌在甲板上,继而又顺着缝隙和腐朽的孔洞渗漏下去。
原来豁开那层皮,里头仍是罔象。
死在此地的伏羲之躯风干成了皮包骨,没了血肉,正好适合罔象寄生。
方才罔象身着的尸囊衣被蜃气腐蚀了几件,正好阿聪发现了死在船上的干尸,可以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