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太阳奈没理解。
而我爱罗还在回忆昨天见到宁次的时候。
当宁次看向太阳奈的时候,月色般的眼睛里过于自然地浮现出一种清澈又温暖的情绪。
那种注视本该是柔软的,却像是一把刀那样刺中他的胸口,让他瞬间感觉到强烈的痛楚。
从头到心口都是。
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呼吸的时候都会尝到身体内流出的血味。但很快,焦躁的怒意就将那些幻觉般的血腥气焚烧得一干二净。
因为,
“他看你的眼神里有我讨厌的东西。”我爱罗继续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床头柜上的玩偶。
“你是说什么东西?”太阳奈没懂,没觉得宁次看自己有什么不对的。
他再次沉默下去。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他在认真思考。
虽然不出声,但我爱罗有种很特别的能力,让他即使不说话也会让人无法忽略他,或者感觉到被他忽略。
而且这次,他并没有安静思考太久就回答:“好像和我是一样的。”
和你一样?
太阳奈更奇怪了。
那不就是朋友间相互看看吗?这有必要上升到讨厌的程度……啊,说起来,鸣人好像也是这样。
似乎这两个人都对朋友的唯一性,有种病态的执着。
区别是正常情况下,鸣人的反应会比较可爱,很孩子气。
我爱罗就……很难说他正常过,除了四五岁的小时候。
“所以,你不喜欢别人和你一样?”太阳奈又问,“可是一样的话,某种程度上不也是同类吗?”
“不是。”这次我爱罗没有犹豫了。他反驳得迅速又强硬。
果然还是唯一性的问题吧……但是说真的,这是不是有点太偏激了。
连朋友关系都这么排他,将来要是跟什么谁谁谁陷入恋爱关系怎么办?
想想都很要命。
至于是要谁的命……
太阳奈想到这里觉得绝对不行,得努力给他掰正过来。
于是她改变姿势,坐到离我爱罗稍微远一点,但更加面对面的角度。
在她稍微拉开距离的时候,我爱罗就立刻转头过来盯着她。
过于清晰且强烈的注视,让她有种自己是什么正在爬墙逃走的偷窃犯,被逮了个正着错觉。
明明长了双颜色那么清浅美丽的眼睛,但我爱罗实在太擅长把它打磨成一种阴沉沉的锋利,只是目光也能让人不寒而栗。
太阳奈想了想,又挪近一点,膝盖碰到他伸直在旁边的腿,正好可以给她搭手:“我爱罗,人的正常社会关系,除了你习惯的同类朋友以外,还有其他的。比如手鞠和勘九郎是你的亲人,将来还会有更亲密的爱人,每个人都是这样。”
所以太过执着于身边人的唯一性,不管什么期待都往一个人身上放,迟早会出大问题。
而我爱罗似乎没听明白,冰翠色的眼睛里短暂萌生出一种茫然:“什么是爱人?”
同类,朋友,甚至亲人,他都见过。
唯独这个没有。
这东西很重要吗?
太阳奈:“……”
她忽然觉得有种荒谬感。
明明是名字和额头上都带着“愛”的人,本身也是极度渴爱的个性,却不理解“爱人”的概念。
“这个……就是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这辈子都非她不可的人。”太阳奈试着解释。
但这个概念对我爱罗来说,还是太抽象了,无法理解。
得换成非常具体的事件才行。
“就……不管别人怎么想,你都觉得她是最好的。即使发现她有什么缺点,也依旧能包容她,觉得不想离开她……”
她正说着,我爱罗好像捕捉到了一个比较熟悉的东西,下意识重复:“不想离开?”
“对!爱一个人就是会本能不想离开她,也会处处为她的利益和感受考虑,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
说到这里,太阳奈再次停下来,感觉自己是不是依旧说得太抽象了,却意外听到我爱罗说:“还有吗?”
“还有的话……会变得很亲密。”
“什么叫亲密?”
在爱这个概念里,他完全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幼童,一张纯粹无暇的白纸。
只因为在本该与亲人和同伴接触的年纪,罗砂和砂隐村却只教会了他怎么杀人,教他怎么伤害别人和被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