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头到尾打量这位不可一世的圣骑士,会发现此时他攥剑的指尖不住地颤抖着,这种最平常的动作似乎也让他觉得难以承受。
梅斯菲尔眼尖地看到,他的身上似乎烙刻着伤痕。
“我也为我的失言道歉。我应该对您更有尊敬之心,殿下。”
他行了个礼,随后补充,“尽管我仍旧坚持我的一部分看法。”
绿眼睛的青年递出一只手,沃森不情不愿地握了上去。
在明亮的阳光下,他们眼眸里对彼此的厌恶被照得很透彻,两只手几乎一触即分。
梅斯菲尔忽然轻轻地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
“鉴于我们永远也不能再这样和平地相处哪怕两秒钟了,要不然你把这些看法说清楚?”
沃森瞪着他,而他毫不在乎地说:
“我还挺想搞清楚为什么有人这么讨厌我的。”
“……好吧。”骑士长说,“虽然我觉得你说反了,殿下,是你先开始的。我从来就没见过一个身份像你这样贵重的人这么没有贵族风度,没有任何觉悟,也没有和那些贱民保持距离的意识。让你待在圣座身边只会造成糟糕的影响。”
“我影响圣座?”梅斯菲尔惊异地睁大眼睛。
他真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本事。
“或许你的那一半血脉真的在发挥作用吧,你有着迷惑人心的能力,”
接下来的话对沃森非常难以启齿,“你甚至和陛下……你,明明也是个男人……天呐,那全部都是你的错误……我有时候必须避免去想——”
梅斯菲尔打断他。
“我有这样一个问题,沃森,”
他说,“当时,出现在舞会上怀了身孕,抓着我的手哭泣的那个平民少女,其实深爱的人是你吧。你们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为什么我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呢?”
沃森紧皱眉头。
“那只是一个平民。”
他摇摇头,“你怎么会想要听她的消息?难道你觉得我爬到这个位置,就为了娶一个乡下姑娘为妻吗?我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你看,”
梅斯菲尔缓缓地叹出一口气,
“这就是你们这种人最混蛋的地方。你蔑视比你地位低的人的生命,杀死他们就像杀死蝼蚁。你不仅自己做了那种腌臜的事情,而且像个人渣一样抛弃了她们。与此同时,你觉得圣座和我这么做是大逆不道,并且一定是我的错。”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很荒谬。
他所处的地方是这片大陆上的教廷,全世界权利的正中心。
而他在这里待着的每一秒钟都想要逃离,因为这里实在是太浑浊、太肮脏了。疲惫深深地困扰着他,这就是他为什么必须要走。
梅斯菲尔不希望有一天自己向这一切妥协。
绝不。
“你知道吗,沃森,”
他平静地、认真地对他说,“如果有一天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你。”
“……”
骑士长看着他,“你又在发什么疯。不是你说要好好说话吗?”
“噢,我忽然后悔了。”
梅斯菲尔轻微地笑了一下,但那双翠绿色的眼眸里没有笑意。
他面无表情地从沃森身边走过,只留下骑士长盯着他,心想自己应该在第一次看到还是少年的他时就把他杀掉。
他错失了那一刻的良机。
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深处的某一个部分忽然感到微妙的恐惧,这种奇异的情感啮咬着他,就好像这个像莬丝子一样依附着教皇的年轻人口中说出的预言,真的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成为现实。
那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