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後,李用和终于道:“姐姐,璋儿与长公主可是嫡亲的表姐弟,骨血回流,只怕不利子嗣啊,此事我实不敢隐瞒皇上。”
太後一听这话,顿时一惊:“什麽你回绝了”
说完又不由皱起了眉:“什麽骨血回流不利子嗣,此事我从未听说过,你从哪里知道的”
李用和只能又将之前那套用来说服皇帝的话又和姐姐说了一遍,等说的姐姐看起来有些犹豫了,这才道:“姐姐,长公主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心里也是十分喜欢她的,若是可以,我也想长公主能下降李家,可是子嗣之事,实在是太大了,我实在不敢隐瞒,若是日後毁了长公主终身,我万死难恕。”
李太後听完这番话,直接沉默了,她心里也开始有些七上八下,若是弟弟说的是真的,那此事就的确不大合适了。
李璋若是不能与公主诞下子嗣,还可以纳妾生子,那自己女儿呢难道日後要养着驸马的庶子女不成
想到这儿,太後心中哪怕再疼侄子,也是不愿意的,其实她一开始想把女儿嫁给侄子,就是想着子肖父,日後若是李璋也能和自家弟弟一样,对女儿一心一意就好了。
可是如今面对子嗣的问题,太後心里是不敢赌的,她很明白这个时代伦理纲常的威力。
最後沉默许久,她也只能叹了口气:“你说此言,确实十分紧要,看起来璋儿与乐宁也实在是有缘无分。”
见着太後松了口气,李用和心中也松了口气,急忙道:“也是璋儿自己没有这个福分。”
太後一听这话,忍不住开始垂泪:“原本想着,亲上加亲,我这心里也能放心,你是不知道,乐宁这孩子,如今的心是越发野了,我竟也一时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麽,之前原本就在给她相看亲事,看了许多人,都是世家公子,她自己却一直都兴趣寥寥,後来好不容易我和皇帝都看好璋儿,没成想竟也如此艰难。”
一看太後哭了,李用和也慌了,急忙劝解:“姐姐,您先别难过,公主对亲事兴趣寥寥,兴许也是缘分未到,您何必如此着急呢”
太後还是觉得难受,在她看来,自家的闺女又漂亮又聪明还是皇帝的亲妹妹,没想到大了大了,亲事竟然成了问题。
李用和只能一直安慰太後,足足安慰了小半个时辰,太後这才止住眼泪。
之後李用和也没在宫里留饭,匆匆离开了。
不过等他出了宝慈殿,却发现惠国长公主正站在门外。
李用和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但是惠国长公主却走上前来,对着李用和行了一礼,这才柔声道:“舅舅,我有些话想要和舅舅说。”
李用和一时间有些迟疑,不明白外甥女想要和自己说些什麽,但是还是点了点头,舅甥俩走到了一个僻静角落。
“舅舅,您今日入宫,皇兄是不是和您说了我的婚事”
外甥女话说的十分得干脆利落,李用和都被她问的怔住了,许久才点了点头:“正是此事。”
李用和心里有些小尴尬,他是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外甥女不会也知道皇帝和太後的想法吧
但是还没等李用和想明白,惠国长公主就继续开了口:“舅舅,我知道此事不管是母後还是皇兄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也有些话想和舅舅说,表弟聪慧机敏,满腹经纶,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良人,只是我性格自来随性,为人又多散漫,只怕不是表弟的良配。”
好嘛,原来公主本人也不愿意啊,李用和的心一下子放到了肚子里,他之前还以为公主也看上他儿子了呢,现在想想真是有些自以为是了。
李用和连忙摆手:“公主聪慧,是犬子配不上公主,请公主放心,我已经和皇上言明此事,皇上也说了此事作罢,绝不敢耽误公主的终身。”
惠国长公主一听这话,却是有些尴尬,急忙摆手:“舅舅言重了,表弟与我自来如亲姐弟一般,表弟是何等人物,我哪能不知,只是到底我们之间多是姐弟之情,却无夫妻的缘分。”
李用和一听这话,也是叹了口气,他自然是明白的,惠国长公主和自家儿子的确有着许多性格上不能共处的原因,首先他们两人都是极有主意的人,而且也都很要强,这样的人若是亲戚,或许还能说到一块去,但是要真放在一起过日子,那就是鸡飞狗跳,且看看郭皇後和皇帝就知道了。
所以李用和到底也是点了点头:“公主此言甚是。”
见着舅舅仿佛也在深思此事,公主继续道:“请舅舅放心,我在此事上也不会叫舅舅为难,我自会和皇兄说明此事的。”
见着公主竟然如此有担当,李用和连忙阻拦道:“公主不必如此,此事我已经和官家说过了,骨血回流到底也不利子嗣,而且官家也应下了此事作罢。”
谁知公主却摇头:“此事又不止是舅舅家事,更涉及我的终身,如何能只让舅舅出头,若是舅舅因为此事惹怒皇兄,我心中也实在过意不去,舅舅放心,皇兄自来疼我,想来也会听一听我的想法。”
听着这话,李用和一时间竟也生出许多感叹,他的这个外甥女,可比外甥要性格强势坚定多了。
但是无论如何,李用和还是又劝了她几回,见着她依旧坚定不移,甚至还打听了一些所谓骨血回流的事情,李用和自然是一五一十说了,然後惠国长公主这才满意。
说完事情之後,舅甥二人也很快分别,惠国长公主往宝慈殿去了,李用和这次是直接出宫回了家,他现在突然发现,其实妻子之前让他早些给儿子相看人家的话还真没说错,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难了。
这般想着,李用和觉得,赶明他就应该赶紧专注起来,早些给儿子定下亲事,以免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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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用和在离开垂拱殿之後的这一系列动作,皇帝自然也是看在眼里*,他听着阎文应说完,这才点了点头:“国舅和公主说了多久的话”
阎文应小心看了皇帝一眼,这才低声道:“不到一刻钟,只是瞧见的人离得太远,并未听清他们到底说了什麽。”
皇帝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旁人不知道,朕还能不知道吗”
皇帝其实是有些察觉到妹妹对这门亲事并不上心了,但是在他心中,他做出这个决定,也是为了妹妹好,因此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舅舅竟然也不同意,而且还说出了这样一番道理来,倒是让他有些进退不得了。
该说不说,他之所以会坚定推动这幢婚事,为的就是一是能好好安置妹妹的终身,其次也是提升母家的地位,其三,也能免了其他勋贵人家和文臣们在其中弄鬼,可是没成想,人家两个竟然都不接这个茬。
皇帝简直无语了,自己一片好心,都成了驴肝肺。
就在他烦躁的时候,外头突然有人传话,惠国长公主求见,皇帝一时间头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