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目光一扫,忽然落在苏闻贤的后背上——衣袍已被深浅不一的血色浸透,不由惊呼:“公子,您的伤口裂了!”
“哦?我还以为你早该习惯了。”苏闻贤斜睨他一眼,语气漫不经心,却忽然轻笑,“不过……你不说还好,这一提,哎,还真疼起来了。”
“属下这儿还有金疮药。”林南急忙从怀中取出药瓶递上。
苏闻贤信手接过,却没有让他帮忙的意思,只淡淡吩咐:“先带他们回去。”
“公子,您这伤……”林南话音未落,却见苏闻贤足尖一点,身影倏忽掠过,转眼已消失在苍茫暮色之中。
杜文泽从二人对话中隐约听出些什么,低声问道:“公子……常常受伤吗?他这是要去见什么人?”
林南转头见他目光关切,叹了口气道:“是常受伤,不过多半不是外人伤的。至于他要去见谁……”其实何须多问,定又是那位了。这句话,他并未说出口。
杜文泽却怔怔地想:不是外人伤的?难道是他自己……
“还发什么呆?这荒山野岭的,可不是久留之地。”林南话音方落,远处适时传来几声凄厉的呜咽,似是野兽低嚎,在暮色中回荡,格外瘆人。
杜文泽只觉脊背一凉,不敢再多停留,快步赶上林南一行人。
——
别苑中。
楚南乔正欲合上门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猝然抵入缝隙之中。
他动作一滞,门扉停住的瞬间,苏闻贤已侧身挤进半边身子,那只手结结实实被夹在门间。
“嘶——”苏闻贤抽了口气,眉心微蹙,眼底却漾开毫不掩饰的笑意,直直望向门内神色微凝的楚南乔,“疼啊,神仙哥哥,心也太狠了。”
楚南松开了手,目光落向他略显狼狈却不减风姿的身影——这人一旦恢复神智,就连衣着也如此招摇惹眼。
他语气淡得像一汪静水:“你既已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疼。”苏闻贤不答,只将那只被夹出红痕的手伸到他眼前,声音拖得长长的,掺着委屈,与他一身玉白锦袍、清贵逼人的气度全然不符,“你看,都红了。”
楚南乔视线掠过那道红痕,并未动容。
苏闻贤却趁他分神,侧身挤了进去。
楚南乔一眼就瞥见他玉色衣袍上的暗红,正自背后缓缓渗开。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紧:“你背后的伤……林南没替你处理?”
苏闻贤顺势倚在榻边,侧过头来看他,唇边笑意慵懒,眼底却像藏了一簇暗火:“他嘛,粗鲁得很,哪比得上神仙哥哥细致贴心?再说……”
楚南乔目光扫过他衣摆处洇开的血迹,话音蓦地一沉:“你方才……去杀人了?”语气几乎是笃定的。
苏闻贤轻轻一笑:“嗯,是矿区那名黑衣人。”
“丞相的人?还是二皇子派来的?”楚南乔并不意外。
“我可不知什么丞相皇子,”苏闻贤漫不经心地说,“我只知道他伤了我,还妄想动你。”说着便径自坐上榻沿,“我们别谈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好不好?神仙哥哥,我是真的疼。”
楚南乔静立片刻,终是没再追问。目光掠过他微蹙的眉间,语气依旧清淡:“我去找莫北拿药。”
苏闻贤却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喏,金疮药,林南给的。”
不等楚南乔回应,他便信手将药瓶抛了过去:“有劳神仙哥哥了。”
楚南乔下意识伸手,稳稳接住。
……连药都备好了。
他在心中低嗤:这老狐狸。
终是轻叹一声,走向榻边:“衣物褪下。”
苏闻贤从善如流,动作间却似无意牵动伤处,逸出一声极轻的抽息。
衣衫褪至腰际,露出背后斑驳伤口——血色蔓延,与他如玉的肌肤对比鲜明,惊心夺目。
楚南乔眸光一沉,取药的动作却仍旧平稳。指尖蘸了药膏,轻轻落在他伤处的边缘。
苏闻贤背对着他,感受着那谨慎而克制的一触。嘴角无声扬起。
微凉的药膏覆上火辣的伤口,刺痛之后,是那人指尖拂过的温痒,细微却执拗,一路蔓延,几乎钻入心底。
楚南乔正专注上药,指尖忽然陷落——苏闻贤肩胛不着痕迹地一偏,恰将他的手指带入伤口最深的位置。
楚南乔指尖蓦地一颤,刚要收回,却被对方反手轻轻扣住手腕。
力道不重,却如缠绵上的藤蔓一般,令他一时难以挣脱。
“神仙哥哥,”苏闻贤侧过半张脸,眼尾轻扬,眸光潋滟,掺着几分狡黠与无辜,“是我弄疼你了吗?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这药性太烈,一时没忍住。”
楚南乔清晰感知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以及话音里若有似无的缭绕气息。他面色更寒,骤然抽回手,声音如凝冰霜:“苏闻贤,你若不愿好好上药,现在便出去。”
“怎会不愿,”苏闻贤当即端坐,语气乖巧,背后却仿佛生了眼睛般轻声指引,“左下方三寸,似乎也裂开了……有劳哥哥。”
楚南乔唇线紧抿,不再多言,手上动作加快,指尖匆匆涂抹药膏,试图忽略那肌肤传来的温热与紧实,以及对方偶尔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战栗。
房中一时寂静,只余两人交织的呼吸声略显凌乱,药香清苦弥漫,氤氲出一种难以道破的亲密、暧昧。
终于涂罢伤处,楚南乔迅速收手,仿佛多停留一瞬都是煎熬,他语气清冷:“好了,你该走了。”
苏闻贤慢悠悠拢上衣袍,系好衣带,转身时眼底笑意流转:“外头像是要下雨了,哥哥忍心叫我一个伤者冒雨离去?不如……”
“别苑狭小,容不下苏大人。”楚南乔打断他,径直走向门边拉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