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难得敛了惯常笑意,面沉如水。
那日香雪阁仓促分别后,种种猜忌,二人心中泛起的那股道不清言不明的情愫,都像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却清晰地搅扰着二人。
苏闻贤与楚南乔仿若达成默契一般,各自固守心间那一方天地。
朝会后,苏闻贤见楚南乔与身旁的杜若晨低声交谈,随后便一同离去,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
望着楚南乔与杜若晨并肩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攥,酸涩之感瞬间弥漫开来,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强撑着回到苏府,踏入书房的那一刻,苏闻贤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
体内那股因血脉特殊而潜藏的暴戾之气,因心绪剧烈波动而猛然失控!
以往发作,尚能勉强压制,此次却来势汹汹,灼烧着他的四肢百骸,眼前明暗交汇,理智正被疯狂的痛苦迅速吞噬。
“啊……”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手强撑在地面。
意识模糊间,他唯一的念头竟是宣泄,用更剧烈的肉体疼痛来压制这焚心蚀骨的煎熬!
“林南!”他嘶哑着低喝,“鞭子!”
林南闻声冲入,见公子若疯魔、双目赤红的模样,知自己主子又发病了。
“公子,”却不敢违逆,颤抖着将一根乌金缠绕的软鞭递上。
苏闻贤夺过鞭子,猛地扬手。
“啪!”一声脆响,鞭梢狠狠抽在他自己的背脊上,锦袍应声破裂,一道血痕瞬间浮现。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因为这外来的刺痛,体内沸腾的血脉稍得舒缓,于是又是一鞭,接着一鞭……
林南扑上去欲拦,却被苏闻贤周身狂暴的气息震开。
“公子您……属下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出去。不要走漏风声。”苏闻贤拿着鞭子,在房中肆意发泄。
顿时各种物见倒地的声音轰然响起。
林南急急爬出去,合上了门。
公子已多年未再发病,缘何来得这么猛,这般突然。
饶是公子被病痛折磨至此,也不能寻太医医治,况寻常太医绝无法应对公子这诡异的血脉之症。
他猛然想起莫北医术高超。事急从权,林南顾不得许多,急匆匆赶往太子府。
太子府朱门外,守卫刚露出笑意:“林南小哥,今日怎得空……”
话音未落,林南已急切打断:“大哥,十万火急!求见莫北!”
见他一头冷汗,守卫不敢怠慢。很快,莫北疾步而出:“林南,出了何事?”
“快随我走!公子出事了!”林南拉着他就要走。
莫北内力一沉,稳住下盘:“慌什么!说清楚,我也好回禀殿下。”
林南凑近他耳边,声音发颤:“公子……他突然气息大乱,状若癫狂……”他绞尽脑汁,挤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像是……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莫北心头一凛,立时想起苏闻贤那奇异的脉象,莫非是体内隐疾爆发?
沉吟道:“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药箱。”
待重新回到府门,他朝侍卫郑重地抱拳一礼:“我有急事需立刻出门,烦请代为禀告殿下。”
言罢,略一沉吟,又低声补充道:“若殿下问起,便说是我的私事,详情我归来后再当面禀明。有劳了。”
得到侍卫应允后,林南这才转身与林南匆匆离去。
——
莫北赶到苏府时,苏闻贤已力竭倒地,背上伤痕累累,气息微弱。
他迅速施针用药,忙活了近一个时辰,才勉强将那狂暴的血气暂时压制下去。
“林南小哥,苏大人此次急怒,又郁结攻心,引动旧疾,来势凶猛。我也只能暂保无虞,还需静心调养,切忌再动情绪。”莫北收拾药箱,面色凝重地叮嘱。
“谢过小大人。我家公子之事,还请不要告知殿下。”林南看了眼床榻上的苏闻贤,神色忧伤道,“我家公子他……定然不愿让殿下看到他这般狼狈。”
莫北蓦地心里跟着一紧,深深地看了苏闻贤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林南再次千恩万谢,将莫北送出苏府大门,直至目送他离开,方重新入府。
莫北刚回太子府,便被唤入书房。
楚南乔坐于案后,目光从书卷上抬起,似是随口一问:“去了何处?事情可办妥了?”
话音未落,他便嗅到莫北身上氤氲不散的血气与药味,再见其眉宇间的倦色,心中已了然几分。
他已从侍卫口中早已得知莫北去了苏府,而能让林南特意来太子府请人的的,不是为了苏闻贤的事又能是为了何事。
莫北躬身:“劳殿下挂心,都已处理妥当。”
案后静默片刻,空气骤然一冷,方才随意的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情况如何?”
莫北心头一紧,林南恳求的神情浮现眼前。他垂眸避让楚南乔探究的视线,喉结微动,将已到唇边的话硬生生咽下,低声道:“属下愚钝……不知殿下所指,是为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