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迪恩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搁在脑後,闻言眼睛都没睁开,“好啊,再去找找有没有抗生素之类的,因为你要是得了肺炎,肯定用得上这些。”
“我去吧,萨姆。”我直起身子,“马上回来。”
萨姆想说什麽,不过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我走到门口——就像我说的那样,这建筑只有一个出口——犹豫了片刻,从门廊墙上的挂鈎上取下一件黑色的胶皮雨衣,笨拙地穿在身上,然後使劲推开门。
暴雨立刻从越推越大的门缝里泼了我一身。我闭上嘴,侧身从门缝里挤出去,然後把门重新关上。
外面虽然有屋檐,不过在这麽大的雨里毫无用处。我拉起雨衣的兜帽戴在头上,然後眯起眼睛努力远眺,但雨下得实在太大,基本什麽也看不出来。
倾盆而下的雨水使得四面八方的丛林有一种阴沉的绿色,仿佛我们不是被环绕,而是被包围。我隐约有听到动物的叫声,虽然和之前那种悠长连绵的叫声不同,但并没有让人安心多少。
我在视野中打开了红外监测,扫视一番,得出这里只有我们三个胆小鬼的结论,这才稍稍放心。
暴雨把一切都淹没了。足足花了几分钟,我才找到停机坪和我所在建筑之间那条车道,尽管车道几乎已经变成泥巴河,但至少它指明了後面的停车场的位置。
我拉低兜帽丶加快脚步。这几乎不可能实现,但我还是做到了。
急剧下跌的温度使得脉冲调节器的频率增高了,给了我一种肾上腺素激增的错觉。我最後几乎小跑起来,每一步都踢起膝盖那麽高的泥水。
建筑後面没有停车场,但有个车库,卷闸门是拉下来的,不过没有挂锁。我没花多少力气就打开了卷闸门,同时立刻察觉到从门里涌出来的热烘烘的臭气。
不是动物,而是动物的粪便,很多。
仿生人的身体本来不该能够産生恶心这种生理反应的,但我还是习惯性地捂住了鼻子。气味分析报告从我眼睛後方闪过,但我不需要仔细阅读也知道,只有食肉动物的粪便才会这麽臭气熏天。
借着手电筒的灯光,我先看清的是里面停着的那辆越野车。棕色的车子在车库里显得很大,底盘极高,而且前後都安有防撞栅格。
走进黑黢黢的车库里,我绕着那辆越野车走了一圈,然後在对角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大洞。
动物大概就是这麽进来的。而根据满地粪便大小来判断,不速之客怎麽也不可能是山猪那样的体型,少说也大一倍。
不管它们是看中了这里暖和,还是能遮风挡雨,我都不想亲自找它们问个清楚。
能在这座岛上活下来的食肉动物,肯定不是吃素的。
我当即决定,我们几个不能继续留在这里。虽说红外监测没有显示有其他生物在附近出没,但在此地安家的动物也许随时都会回来。
眼前这辆越野车倒是好端端的,没遭到动物破坏,而且看上去并没有闲置二十年的那种破败感,只要还有汽油应该就还能开。
我考虑了一下砸破车玻璃丶短路点火啓动这辆越野车的风险。一来车子显然造得非常坚固,二来我还指着靠它的结构完整性提供一点安全感。 结果我找到了挂在车库墙上的钥匙,于是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萨姆,迪恩。”我跑回前方建筑的时候,已经费劲千辛万苦把车沿着车道开到了门前,油箱里的油不算太多,但至少单程够用,“我们走吧!”
迪恩从门里夸张地问:“现在?”
“车库有野生动物据点!”我把门推开一半,靠在门上提高声音对他俩说道,“这里不会一直安全,我们不如直接走。我已经把车开出来了!”
说话的功夫,萨姆已经背好了自己的背包,顺手从地上拎起了我和迪恩的背包。
“那就走吧,”他说回头踢了一脚迪恩屁股下面的椅子,“来吧,你不是要和史前霸主一决高下吗?”
我没听迪恩是怎麽回答的,而是转身大步走向车头,然後绕到驾驶室拉开车门。
刚准备钻进去,我就听到迪恩大声说道:“等等!我来开车!”
我迅速矮身坐了进去,大声吼道:“先到先得!”然後“砰”的关上车门。
副驾驶随即打开,迪恩探头进来,悻悻地说:“年轻小姐,别太得意了。糟糕天气里开车是需要技巧的。”
“我有技巧。我无所不能。”我回答,与此同时,萨姆已经把背包扔进了後备箱,打开後车门坐了进来。
迪恩哼了一声,甩上副驾驶的门,钻进了後车座和萨姆挤着去了。萨姆并不感激,因为两个人身上都湿透了,而迪恩还一直像大狗子一样甩头,甩得萨姆一身。
“坐稳了。”我把车子小心翼翼驶上泥泞的道路,地图在脑海中打了个转又折叠起来,“我们大概得花上几十分钟才能到了。”
“别担心,”迪恩哼了一声,“又没人急着等我们过去。”
这句话,他倒是说对了。
等着我们的,并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