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拦路的黑衣人走过去,其实还没碰到那家夥,那家夥就像被火烧了一样跳开了。只是这些在当时我都没有在乎,我大步走到托尼面前,花了很大力气才没用当即抓住他的肩膀,然後给他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只不过托尼显然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先是绕着我走了一圈,然後拍了拍我没受伤的那边肩膀。
“别担心,我们会给你找个学士治疗的。”托尼说这话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看上去少年老成。考虑到他的实际年龄,这可能是个过于贴切的形容。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半塌的房屋,含糊地问道:“怎麽样?里面。”
“不太好。”托尼也含糊地回答,看了眼山姆一行人,然後摆了摆头,“来吧,借一步说话。”
于是我们在夜色中绕过废墟,穿行于杂草丛生的小路上。一棵被烧死的老树倚着一处仅剩半拉的院墙站着,我们就在那里找了块石头坐下。
我开始给托尼讲我们分别後发生的事情,尽量言简意赅,然後说起了如何在鬼影森林被史蒂夫找到,如何遇到塞外之王,如何逃上先民拳峰。
托尼则告诉我,迪恩和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後,是怎麽找到史蒂夫的。
“当然,我自己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很大影响,你应该看出来了。”托尼冲我坏笑,然後又敛起笑容,“我想是因为这个世界也深受我和史蒂夫的影响,因此变异严重的缘故。你见到黑城堡的首领了吗?那是史蒂夫曾经的长官,切斯特·菲利普斯。”
“还有克林特·巴顿,巴基·巴恩斯。”我小心翼翼地说。
托尼点点头,“是啊,还有更多人。我想你已经见过山姆和索尔了。”他瞅了我一眼,“他们并不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人,至少不是像我们一样来自其他世界,你应该猜出来了吧。”
“但他们也不是……”我打了个手势,“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不是真正属于这个世界,对吗?”
“等一切回归正轨,那些被取代的人就会回来。”托尼说道,叹息了一声,然後他结束这个话题,说道:“我有个计划。”
我瞅着托尼,说道:“你这个计划最好包括北上。”自见到托尼之後便充盈全身的轻松开始再次紧绷起来。
我担心托尼不会听我的。
“当然了。”托尼只是嗤笑,“史蒂夫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耐心的人。”
“我的意思是,我要带你北上,我们最好尽快动身,因为君临的人很快就要追来了。”我把一只手放到托尼的搭在膝盖上的胳膊上面,“托尼,我们别无选择,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
托尼皱眉问道:“你是在建议我们两个自己上路吗?现在?当真?”他竖起手掌阻止我未出口的话,“我明白,我知道,但乐乐,这些人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你自己也受伤了,要我提醒你吗?你翅膀上那个大洞可不是为了穿耳环专门打的吧?还是该叫翅膀环,翅环?我搞不清楚。”
“托尼。”我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因为托尼的话无非只有一个中心主旨:不能此刻抛下这些人离开。而那正好和我的建议相反。
托尼转头望向我,褐色的大眼睛在夜色下宛如深色的漩涡,当他倾注注意力在某个人或某件事上时,其可怕程度真的不亚于史蒂夫。
“你的翅膀这次是血肉的了,我没法修好血肉的东西,”托尼认真地说。
我反驳道:“别管我的伤了,如果我们的计划顺利执行,等不到我重伤而死,这一切就会被重置了。”我看着托尼。
他的脸绷紧了,但没有说什麽。
“不是这样吗?这不就是一切的意义所在?”我追问道,“托尼,我们在这里做什麽?救一个注定会死的人。等着一切重头再来,他还是会死在那个讲坛上,只不过在台下的不会是你。”
托尼猛地站起来,我以为他会头也不回地走开,但他只是双手叉腰,沉着脸瞪视夜色下的荒村。
某个遥远的地方,多半是杂木林之类的地方,传来野兽的哀鸣。
“如果我们行动够快,”我字斟句酌地说道,不想真的把托尼气跑了,“也许还不等事情恶化,就会结束了。”
“永远不会结束的。”托尼说道,听上去很生气,但怒意下是无法掩盖的深沉的悲伤。
我不禁吃了一惊,说道:“托尼,这里不是你的世界。我们是局外人,记得吗?”
“没有局外人能够真正置身事外,乐乐。”托尼的话像是某种过去的回音,在我耳边回荡着,“到头来,我们都是车轮上的泥土。”
他的话不知为何令我深感不安,于是我用强调的语气说道:“托尼,那不是你的父亲。艾德·史塔克不是你的父亲,记得吗?你也不是临冬城的人,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没忘记。”托尼只是用同样平淡的语气回答,“我始终记得我父亲是怎麽死的,乐乐。”
我痛恨他的语气,更痛恨自己成了伤害托尼的那个人。我走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说:“我们走吧,托尼。留在这里有什麽意义呢?君临城迟早会派出军队。更何况,史蒂夫还在等我们。三天,他只给了我三天,因为尼根带领野人在追踪他们。”
托尼转头看着我,眼神令人心惊的清澈,他说:“我不能一走了之。可你就是不明白,对不对?他也许不是我的父亲,但也不是什麽书中的角色,电视剧里的炮灰。是你教给我们这一点的,乐乐,为什麽现在你反而忘记了。”他从我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哪怕这会让史蒂夫他们置身险境?”我後退一步,也有些受伤,“即便赌上我们朋友的性命,你又能做什麽呢?这不是我们的风格,托尼,我们……”
“你对‘我们’又知道了解些什麽呢?”托尼蓦地提高了声音,隐藏在平静後的情绪有瞬间的露头,“别……别再说了,乐乐。”他的语气再次缓和下来,然後转身擡脚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要一个人静一静,让我静一静。”
在寂静的夜色中,我怀疑他是否能找到真正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