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迹的状态看上去太差了,和当时在舞台上意气风发的主唱判若两人,楚听寒担心他出事,拦在门前就是不肯让他走。
楚听寒用了上千个借口,编了上万个谎话才把人留住,裴迹好不容易不走了。
裴迹的眼眸藏在碎发的阴影里:“房租多少,我打给你。”
“……什么?”楚听寒一愣,没想到他会在意这些。
“我租你的房子,不白住。”
楚听寒觉得好荒诞,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别人早捡起来吃了,裴迹居然还要付钱。
但他怕裴迹又要提离开的事情,只能胡乱编了一个数字。
楚听寒当裴迹脑子不清醒和自己闹着玩的,没想到以后的每一个月,他的银行卡里都会定期转入一笔钱,数字甚至比他当时说的还要再多一些,是裴迹付给他的房租。
楚听寒没想要他钱,于是会在每一次和裴迹打完视频报备小狗近况后以类似给小狗买药买零食等各种名义转回去。
他没有裴迹的银行卡号,只能微信转账,可他转过去的每一笔钱裴迹都没有收。
他纳闷裴迹哪里来的钱,实在怕他因为交房租,生活过得捉襟见肘,又以地址填错了等各种蹩脚的借口给他网购过去生活用品。
在不知道第几次再次有快递员送来一大箱物品的时候,裴迹终于忍不住了,给楚听寒说他有存款,不用接济,至于小狗,他也养得起。
只不过他没说他那些钱都是把车卖了得来的。
卖完车后最大的两笔开支,第一笔是交房租,第二笔是买了一台当时最火的运动相机。
买它的原因特别简单,就是某次打视频报备的时候楚听寒说视频画质有点糊,Lucky一跑起来画面就模糊了,像一坨飞舞的白色毛球,又说在国外忙得昏天黑地,都没空回去欣赏小区里的种着的紫薇花了。
Lucky是裴迹给小狗起的名字,起名的时候他摸着缩成贝果状打点滴的可怜小狗,说希望它比自己幸运一点。
楚听寒开始还觉得这名字太大众化了,可听完寓意就没再反驳。
Lucky挺好的,就像他小区那些紫薇花一样。
紫薇花?
裴迹天天遛狗光关注Lucky有没有乱吃东西,都没注意小区里居然还有紫薇花。
他牵着Lucky在小区里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紫薇树,只不过当时才刚春天,还没到开花的时节。
他觉得楚听寒这么说可能是忙糊涂了忘记了紫薇花开的时节,也可能是在异国他乡待了半年思乡了。
所以他就想着,既然人回不来,就拍给他看吧。
拍小狗的时候他总会离得远一些,尽量多照一些楚听寒家周围的景物,借着拍小狗给他拍一拍家乡。
小狗清晰的童年下藏着的是隐晦的爱意。
他每天定时遛狗,定时给楚听寒拍小狗成长日记,又定时打视频和楚听寒报备Lucky的情况,不知不觉中竟然真的忘记了选秀时的那些破烂事。
他心里想的除了家里的调皮小狗,就剩下远方的楚听寒了。
从此他的手机里多出另一个地区的天气预报,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先看一眼那里是不是晴天,有没有打雷下雨,第二件事就是牵着活蹦乱跳兴奋扒门的Lucky出去遛弯。
也许小狗真能治愈心灵,渐渐地他开始慢慢忘记选秀时落下的伤疤,心情渐好,又开始写歌谱曲。
将近两年时间,他一共写了五首,三首写给楚听寒,两首写给自己。
不过他写完也没敢给楚听寒看,怕有瑕疵,于是精益求精,修改了一遍又一遍。
后来,他把自己其中一首制作完成,在音乐平台发布。
只是他没想到,在他发布歌曲的后一秒,谩骂声纷至沓来。
陈年往事又被翻出来,当年的污水又在他身上泼了一遍,从人品到歌,黑粉把他批判得一无是处。
网络上所有人都在高喊着让他退圈。
彩色的世界再一次褪色,转为没有希望的黑白。
裴迹再一次陷入浑噩的低谷期,情绪比上一次还要差上几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再也翻不了身了。
只要他有一丝想要复出的苗头,总会在暗处伸出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狠狠地摁下去,根本由不得他挣扎。
彼时,楚听寒靠着没日没夜的努力好不容易重新拾起口碑,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
时隔两年,城市的大街小巷再次铺满楚听寒的地广,广告牌上的人甚至比前几年时还要耀眼。
深夜,裴迹站在楚听寒将近二十米高的超大顶奢珠宝广告前,觉得这人比天边的月亮还要明亮,还要遥不可及。
楚听寒身边该有的应该是像广告上这种璀璨耀眼的珍贵宝石,而不是像他这种陷在淤泥里又硬又臭毫无光泽,永远洗不干净的破石头。
Lucky已经长大了,张婶也回来了,他也该走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回楚听寒的家,打算收拾行李就此在楚听寒的世界里消失。
可他没想到楚听寒的家门前站着一个人,那人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朝他礼貌微笑示好。
裴迹认得他,他是楚听寒的经纪人吴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