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页翻过去,我的每一个模样都被他画了下来——战斗时的冷峻丶疲惫时的倦意丶笑着抱女儿的瞬间。甚至有我还没穿越到这个时代时的想象图:长发披肩,站在雪地里回眸。
“你没见过那时候的我。”
“但我梦见了。”他擡眼,“梦里你总背对着我走,我追不上。直到那天你在结界里转身,我才认出是你。”
我喉咙发紧,指尖停在最後一页。
那里只有一行字:
“今天她终于点头了。我的百年,结束了。”
窗外月光洒进来,照在他侧脸上。他没看我,只是把日记合上,轻轻放回包里,然後起身走向阳台。
我坐在沙发上,没动。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回来,他靠在卧室门框上,没开灯,只站在暗处看着我。
“累了吗?”他问。
我摇头,把日记本抱在怀里,像抱着什麽易碎的东西。
“你知道吗?”我说,“你退休的消息,高专学生都炸了。”
“正常。”他笑,“毕竟最强咒术师突然宣布‘我要回家陪老婆做甜点’,冲击力不小。”
“他们说你是史上第一个被甜品耽误的特级。”
“不,”他走进来,蹲在我面前,双手撑在膝盖上,“我是第一个被老婆耽误的。”
我轻推他肩膀:“别贫了。”
他没躲,反而握住我的手,贴在他胸口。那里,咒力平稳跳动,像某种古老的节拍器。
“其实……”他顿了顿,“我不是非得退休。”
我擡眼。
“但我想让你知道,我可以选择什麽都不做,只为守着你和孩子。”
我盯着他,忽然想起很久前的一战——他在领域中说“我等的不是命运,是她”。
原来从那一刻起,他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我低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抽屉的方向。
“你为什麽非要在眼镜上刻字?”
“因为你看世界的时候,会透过它。”他笑,“我想留下点痕迹,哪怕你没发现。”
“现在发现了。”
“那要不要……也在我身上留点什麽?”他歪头,眼神亮得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指尖在他手腕内侧轻轻一划。
咒力微闪,一道极淡的纹路浮现,像月光掠过水面。
他低头看,笑了:“这是什麽?”
“五条夫人认证合格。”我说,“暂定试用期三个月。”
他笑出声,猛地将我拉进怀里,额头抵住我的。
“老师,”他声音低下来,“你说,如果我现在再求一次婚,会不会通过试用期?”
我没回答。
远处传来钟声,十二下,悠长平静。
他抱着我,没再说话。
卧室的灯不知何时熄了,只剩月光铺了一地。
我靠在他肩上,听见他的心跳,慢而稳。
像是走过了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