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考夫抿紧嘴,显然不想回答。
“现在我也知道了文件内容,你应该杀了我。”
“这不重要。”他对此避而不谈,抿起的嘴部线条堪称冷硬。
玛蒂娜又要发笑了。她撑起胳膊压在他耳侧的枕头上,往前挪了一下身子。垂落的冰冷黑发从他肌肤上扫过,激得他抖了一下。
她俯下身,贴在他的耳畔,轻声道:“你想追究也没用了,那份文件被我烧了,我们任何知情人都不可能对英国産生威胁。如此离谱的事,如果没有那份文件做证明,一切都只是疯话。”
“!”
这句话激起了麦考夫的强烈反应。他想坐起身,但手腕被拷住了,只发出剧烈的铁索碰撞声。他于是作罢,继续冷静地被拷在床头,冷静地被她压着,冷静地接受她密密麻麻落下的刺痛的吻,冷静地撇开脸,躲避她的接吻。
……他的嘴里还有她的腥味。
于是玛蒂娜转而去咬他的喉结。
“可是你和他达成了交易。”他努力将思维放置在正事上,压抑喘息声,假装无事发生,“我想,你应该是向他索要艾琳·艾德勒的命,并答应把文件给他。现在你要怎麽给他一份已经被烧毁的文件?”
玛蒂娜擡起头,停了嘴。
昏暗的室内,那双颜色浓重的松石绿的眼眸亮得惊人,这让他想起黑夜里匍匐在灌木後准备扑杀猎物的非洲狮。
她咧开嘴笑了,笑得不怀好意:
“那是我僞造的假文件,至于里面的内容——”
*
凌晨五点,霍克斯顿新北路旁的教堂,艾琳在玛丽安的陪同下步入礼拜堂,将那封僞造出的文件放在忏悔室破损的窗口处。
一只白皙修长丶骨节分明的手从窗後伸出,按在了文件上。
“我们已经拿来了。”
艾琳演得出神入化,像一个真正的命运被他人握在手里丶但依旧挣扎着不想落入下风的人,故作强硬道:“希望你们能够信守承诺。”
“当然。”
隔着一扇满是灰尘的窗,那人回答她。
艾琳看着那只手将那份文件拖入窗後,在玛丽安的陪同下快步离开。
那份文件……
那是她与玛丽安共同僞造的。说是僞造,不过是她按照记忆将文件外表僞造成真的一样,但里面内容……
艾琳叹了口气。
玛蒂娜小姐的思想实在是太超前了。
阿尔伯特拿到了文件,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文件封条早已被艾琳·艾德勒拆开,于是玛蒂娜在上面加盖了一枚火漆。那枚火漆的颜色非常特殊,很明显是卡文迪许公司出品的新颜色,且尚未上市。这使得火漆一旦被拆开就无法复原。
不过阿尔伯特并不在意这点。
比起这个,他们更在乎当初英国发起那场行动的真实目的,是如玛蒂娜所说,怀着推翻君主制与贵族阶层的目的进行的试验,还是单纯为了引发欧洲大陆的骚乱?
这决定了他们之後的路线。
拆开火漆,取出文件,阿尔伯特展开那一叠厚厚的纸张,看见第一页上的字,脸色忽然变了——
“事实上,现在的国王,他就是当年的阿尔伯特亲王女装扮演的。他的女装癖已经严重到不得不和妻子成为同一个人。自从1861年他僞造了自己的死亡後,他就和妻子轮流扮演维多利亚国王。为了能够更好地扮演她,他不惜取出几节脊椎骨节,让身高下降到五英尺,甚至胡吃海塞将自己增重到165磅。很奇怪他现在是否还穿束腰,也许这就是她们妻夫之间的乐趣……抱歉我编不下去了:P”
随後的几页皆是空白。
——她背叛了交易。
不,从一开始,她的交易就不是用艾琳·艾德勒换文件!她说的是,“你要文件,我要她。你保下她的命,作为交换我会救你们一命”。这份文件并不是她与他约定的筹码,只是她和他玩的一个文字游戏!
她为什麽这麽做?因为不信任他?
不,不是。她今晚前来就不是为了谈判,而是为了从他这里获知他们的目的和麦考夫的态度。
而她之所以选择僞造一份文件——
阿尔伯特将目光投向那枚卡文迪许公司出品丶专供卡文迪许小姐丶目前无人能够复刻的火漆,现在它已经被他撬开,无法还原。
——她在替麦考夫试探他们的忠心,帮麦考夫达成他原本的目的。同时也在保护他们,以免他们真的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到那时,就该轮到她来抹杀他们了。
阿尔伯特仰起头,闭上眼睛,沉沉地叹气。
这一次的玛蒂娜小姐真是体贴,既救了艾琳·艾德勒,又帮麦考夫完成了试探,还给他们铺了後路,体贴得让他——
——让他牙痒。
*
大英图书馆阅览室。
麦考夫身为“公务员”的一点“小”特权足以让他将公共阅览室暂时改为私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