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体育馆会见证无数次如同川濑久夏和北信介一样的分别,胜利的欢呼又将前赴後继地把眼泪淹没。
当排球最终从孤爪研磨脱力的手上因为汗水而打滑坠地的时候,川濑久夏的世界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在她身旁叽叽喳喳了一整场比赛的木兔光太郎也不叫了,只有裁判的哨声响彻耳畔。
谷地仁花死死抓住川濑久夏的小臂,指向对面的计分屏。
“川濑……”
“嗯。”川濑久夏回抱住她,“我们又赢了,仁花。”
两队都太过熟悉彼此,漫长的拉锯战耗尽了在场十几个人的体力,除了永远活蹦乱跳的日向翔阳,吃过午饭,大家都找好位置开始午休,为下午的比赛养精蓄锐。
川濑久夏没有午休的习惯,赛场人声鼎沸,她也不可能睡得着。
从二楼散步回来,川濑久夏却被角落的两人叫住了。
“小夏!”黑尾铁朗朝她奋力挥着手,“过来一下可以吗?”
他和孤爪研磨坐在一个不起眼但也相对安静的角落,见川濑久夏走过来,窝在一旁的三花猫立即扯掉了耳机。
“我们很久没有三个人这样聊天了吧?”黑尾铁朗热情地帮她在地上垫好衣服,“上一次还是……小夏你被球砸中的时候?”
额角似乎又开始幻痛,川濑久夏笑了笑:“是啊,都有将近半年了。”
“半年……”黑尾铁朗陷入回忆,“暑假合宿那几天,乌野明明还赢不过我们呢。”
孤爪研磨倒不像幼驯染那样满心感怀,他把游戏机放回包里:“翔阳进步了很多,今天的比赛很有意思。”
“可能只有黑尾学长和翔阳可以把研磨你在排球上的积极性给调动起来吧。”川濑久夏撑着下巴说,“啊,我记得比赛结束的时候你好像还和翔阳约定了明年再见?”
“那个……再看情况吧。”孤爪研磨别过脸,“明年能不能进春高也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黑尾铁朗长叹一声:“明年啊……”
作为和北信介一样的三年级,黑尾铁朗也同他所说的那样,无论遗憾与否都只能止步于此。
“黑尾学长……”川濑久夏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诶,小夏你可别伤心啊。”黑尾铁朗只怅惘了一秒便又恢复过来,“但是嘛,我也就只能到这里了,毕业後我应该会读国立大学,至于排球……应该不会走职业道路了吧。”
“黑尾学长不会再打排球了吗?”川濑久夏一时愣住。
北信介不走职业她能理解,但连那麽优秀的副攻黑尾铁朗也……
“毕竟我的身高对于职业副攻手来说还是不够看嘛。”黑尾铁朗看着倒是完全释怀了,“总之,今年三月我就毕业啦。”
川濑久夏看起来还在为“毕业”一词难过,黑尾铁朗侧过头,沉静却风雨欲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小夏,你以後不要再叫我黑尾学长了。”
“啊?”两双眼睛向他望了过来。
黑尾铁朗故意略过藏在川濑久夏身後的那双亮得惊人的金瞳,笑得狡黠。
“和研磨一样,叫我小黑吧。”
“可是……”少女还想说什麽。
“因为毕业之後我就不再是你的学长了啊,从各方面来说,我都只是你的朋友了。”黑尾铁朗解释得头头是道。
川濑久夏本来也不是什麽拘泥于繁复礼节的人,思量几秒後,她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不过说起来,春高还真是残酷啊……”川濑久夏斜斜地倚在墙上,“这两天我一直在送别前辈和朋友呢……一个小时前还在我面前笑着聊天的人,可能下一刻就开始流泪了。”
没人希望在这里看见泪水,尤其是从自己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工作人员开始清洁起眼前这片赛场,他只在这里经历过三场比赛,回忆却已经满到要靠眼泪排出来。
黑尾铁朗沉默良久。
“那希望,下午你不用再送别你的前辈们。”
当时她是怎样回答小黑的?
“当然了”丶“我们会赢的”丶“这还用说吗”……
川濑久夏记不清了。
但现在,身边人额头上滚烫的温度告诉她,她所有的回答好像都已经提前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