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凌晨时分混乱的大脑帮了倒忙,将托特包正着倒着翻了个底朝天,她也只能找出考试必备的那几样工具。
不过片刻,雨势却又大了些,水珠不断溅上小腿,川濑久夏只好重新背上包,再往里躲了躲。
降雨预警随之被推送进手机,整个东京都市圈都被雨柱笼罩,气温也已降至一周内最低,狂风携着不断打在手臂上的雨珠,倒是让川濑久夏停转的脑子彻底清醒了过来。
在屋檐下无所事事又心急如焚地呆了两个小时之久,看着眼前只堪堪减弱了几分威力的暴雨,她终于意识到,直到明天台风过境那一刻,东京都不会再有好天气。
上前几步,川濑久夏伸出手,感受雨珠打在身上的力度。
评估结果为勉强可行,鞋底在这片难得的干燥地板上辗转片刻,她将托特包举过头顶,当即就要冲进雨幕。
——跨了一大步的鞋面上已经沾满雨水,高举的双手却仍旧干爽。
头顶覆上比托特包更加浓重的阴影,川濑久夏不解地擡眼。
“小夏,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啊。”来人微微倾身道。
“小黑?”
黑尾铁朗没回应川濑久夏这一声疑问,而是轻轻扯过她衣袖,将略显狼狈的少女拉回了屋檐下。
“我上午来这附近找一个教授谈事情,离开的时候刚好遇上大暴雨,还是刚才稍微下小了一点才敢打伞出来。”他收起伞,提前解释,“隔着一条街我就发现有个人看着很像你,可能是雨声太大了吧,你没理我。”
“不过……”黑尾铁朗偏头看了看噼啪作响的雨帘,皱眉问,“你刚才是打算直接跑进这麽大的雨里去吗?”
川濑久夏心虚地垂眸:“……我没带伞,觉得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但是还好遇见你了!”她又扬起嘴角,擡头直直看进他眼底,“好巧啊,小黑!”
黑尾铁朗却又该死地对这招无比受用,他摸了摸後脑勺:“……嘛,我们的缘分呗,话说我记得你今天要考试?”
“就是在这里。”川濑久夏指向他们躲雨的这栋建筑,“才考完就开始下雨了……”
“这里离市中心可不近啊,那你是特意住在这边吗?”黑尾铁朗问。
“嗯,我刚才就是想直接冲回背後的酒店来着。”川濑久夏又伸手去试了试雨势,若有所思道,“又小了不少诶。”
黑尾铁朗看在眼里,挑眉回答:“那就走呗,我先送你回酒店。”
他的这把黑伞很大,伞下的空间再塞一个孤爪研磨都绰绰有馀,可并肩走着,川濑久夏却总觉得自己会时不时撞到黑尾铁朗的肩。
特别是在接了一个赤苇京治打来表关心的电话後,伞下可供活动的区域似乎更小了。
暗觉奇怪,川濑久夏侧过头想提醒黑尾铁朗,却又被他堪称凝重的眼神盯得一下子忘了词。
“小夏。”见她看过来,黑尾铁朗擡手指了指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机,“这个御守,还是之前的那个吗?”
空气乍然凝固,有那麽几秒钟,川濑久夏觉得拂过小腿的风都成了伤人的暗箭。
视线随着他扫过去,在那只边缘已经磨损的御守上停过一秒便又别开,川濑久夏承认得干脆:“是。”
去年滨之调决赛之後,及川彻送的御守便被她拿了下来,跟着自己走过整整两个月,时间早就在那里刻下了痕迹。
离开公寓收拾行李时,川濑久夏又整理了一遍书房里的银盒子,视线被御守上的【必胜祈愿】死死粘住,再回神,它已经被放在了托特包最里层。
就让阿彻再陪我一次吧。
考试前一天,再次将御守挂上手机壳时,川濑久夏这样想。
而现在,由于那阵猝不及防的暴雨,御守尾端垂落的编织条已经被彻底打湿,两三团黏在一起,看起来更加糟糕了。
【还有一百三十天。】
雨声仍然滂沱,黑尾铁朗却隐隐听见了孤爪研磨窝在音乐厅观衆席里做的计算。
“……那个,那个及川。”黑尾铁朗回忆起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还被自己拖进黑名单的二传手,吞吞吐吐地说,“现在应该已经走了吧?小夏,你……你还……”
你还在喜欢他吗?
他最终没把这句话问出口。
一辆轿车在雨帘中猛冲而过,带起一阵好比微型海啸的积水,川濑久夏离得近,即使反应已经足够迅速,水珠还是尽数溅满了她的裙摆。
“没事吧!”黑尾铁朗眼疾手快地把少女拉到身侧贴紧,低头想关心那片脏污。
“没……我今天穿的是深色裙子,看不太出来。”川濑久夏想摆摆手以表无所谓,但肩膀被黑尾铁朗死死扣住,她甚至没法擡起手来。
少年仍然低着头,试图越过她身前看向裙摆,他难得慌乱的呼吸尽数打在川濑久夏锁骨的位置,烫得她忍不住发颤。
“那个,小黑?”
川濑久夏尴尬地向後仰,雨珠从伞面滑落,滴在她耳廓和额头,堪称冰火两重天的体验在对上黑尾铁朗用仰视角度递来的眼神时达到了峰值。
“……抱歉。”他只用一瞬便站了回去,盯着川濑久夏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丝毫歉意。
川濑久夏别过视线,气氛变得越发尴尬了。
“滨之调决赛那天,你把及川也邀请来了吧。”黑尾铁朗只好硬着头皮找话题,“当时我还和他聊了几句排球,但是研磨就不行了,那家夥都不想和他对视,还暗戳戳地算好了距离他出国的时间。”
“……啊,你说那天。”川濑久夏很给他面子,顺着新话题往下聊,“原来除了盘算第二天怎麽来看我的演奏会之外,研磨的脑子里还在想这种东西吗。”
身旁那人骤然安静下来,川濑久夏起初还没注意,可雨滴突然又重重砸在头顶。
回头,停在原地的黑尾铁朗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