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地点也在这一带,十分钟後,川濑久夏便推开了一家烤肉店的门。
“这里这里!”宫侑隔着重重烟雾朝她招手。
“抱歉,等久了吧?”川濑久夏忙跑进位置坐下。
“完全没有。”角名伦太郎顺手接过身旁少女的大衣外套,叠好,放进了置衣篮里。
吃饭过程中,对面宫侑和宫治的脸都被店里的热气熏得通红,就连角名伦太郎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高了几度,要不是川濑久夏再三确认了他们手边的杯子里只是大麦茶而不是什麽啤酒,她还真以为这三人在她来之前已经喝过几轮了。
茶过三巡,宫侑的兴奋丝毫未褪,撑着脸直勾勾地盯着川濑久夏看:“川濑,我之前还生了你们乌野的气!”
她挑眉:“是翔阳和影山又哪里惹到你了?”
“不止是他俩!”宫侑愤愤地说,“去年春高,我说我们稻荷崎一定会在IH上复仇的,结果!乌野竟然连IH全国大赛都没进!害得我复仇的时间又拖了整整半年!”
“你是不是真的喝茶喝醉了?”他身边的宫治第一个被这番话雷到,朝宫侑手臂上狠掐了一把,“说的什麽莫名其妙的东西。”
川濑久夏忍俊不禁,举起茶杯主动朝宫侑桌边的那个碰了碰:“那要恭喜阿侑,酝酿了一整年的复仇大计大获成功啦。”
“成功吗……”宫侑的情绪却比喝醉的人还变幻莫测,耷拉着眼皮惆怅道,“可我们今天就被打趴下了啊……到头来还是只比乌野晚了一天淘汰而已,可恶啊啊啊我的最後一届春高!”
宫侑还捂着脸兀自长叹着,其馀三人却被这猝不及防的话题转变噎住,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这已经是新一年的一月份,距离这张桌上四个人毕业,还有不到几十天了。
“所以……川濑,你之前说你在准备出国,怎麽样了?”角名伦太郎问。
他是暑假的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当时拗不过宫侑的极力邀请,川濑久夏匆匆来了一趟兵库,在北信介家和他们再见了一面。
那段时间的川濑久夏看起来极为忙碌,一问才知,她竟然早就计划好要去海外念大学了。
这是川濑久夏的决定,无论他们有多麽不舍,似乎也只能接受,再眼巴巴地盼着她从每年那些假期中扣出时间的见面,就和这次一样。
“最忙的时候都过去了呢,现在就补补材料,然後等到三月收offer了。”川濑久夏简要带过了那些磨人的时光。
“所以你们呢?”她又问,“是准备走职业吗,还是要上大学啊?”
宫侑从悲伤的氛围中挣扎了出来,拍着胸脯说:“我肯定是直接打职业哦!已经有俱乐部在和我联系了,关东关西的都有!”
“我的话,以後应该也会打职业吧。”角名伦太郎说,“但是可能会边上大学边打,毕竟我也报名了中心考的。”
“啊,能把学业和排球平衡好也很不容易呢。”川濑久夏转过身,蓦地和宫治对视,“那阿治呢?也要上大学吗?”
“他……”宫侑却横插一脚,抢答道,“猪治这家夥说以後不打排球了!现在想起来我还生气!”
“啊对,我记得我还存着他们俩为这个打架那天的视频,川濑你要看吗?”角名伦太郎在一旁煽风点火。
川濑久夏摇了摇头,仍然看着宫治:“阿治是有向往的事业了吗?”
毕竟在排球上,宫治的能力有时还要胜过宫侑一筹,能让他就此放弃这条路,一定是有什麽更加热爱的事。
宫治没再理会双胞胎兄弟在耳边的大呼小叫,点头道:“嗯,我想要做饭团,开一家饭团店。”
“诶——”川濑久夏惊讶得又向他的方向倾身了几度,“高中毕业就开一家自己的店也太厉害了吧!”
少女倏然凑近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和艳羡,烤肉店的灯光是那种上了年头的昏黄,投在她瞳孔里,那片灰蓝色也骤然鲜活了起来。
从零到有创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这件事听起来就不简单,宫治和父母老师都商讨了好多轮才巩固起信心,更别提旁边还一直有个黄毛兄弟捣乱。
可川濑久夏第一次听说,眼睛里却没有那些他司空见惯的怀疑和担忧。
宫治愣了愣:“……唔,倒也不是一毕业就开,还要先在其他地方学习一下啦……”
“那也很厉害啊!”川濑久夏激动地说,“而且阿治的饭团真的很好吃啊,我只吃过……一次吧,但印象很深。”
“但是我也明白阿治你的顾虑啦。”她又点了点头,“毕竟创业还需要考虑更多做饭团以外的事。”
这一年间为了确定未来专业所汲取的各方面知识和在商人家庭里耳濡目染的手段全部涌现在脑海,川濑久夏滔滔不绝地朝宫治例举了好几个经商方面的问题,连扒在他身上嚎叫的宫侑都懵了好一阵。
“这样吧,阿治,你准备开店的时候告诉我。”她最後总结,“我到时候应该也开始整理我名下的资産了,我申请成为你的第一个原始股东,怎麽样?”
“诶?”宫侑惊呼出声。
即使对开店和商业一类的再一窍不通,他也明白,投资一家毫无定数的小店不是什麽好决定。
就算再有钱,也不能这麽花吧?
宫治又是揉耳朵又是眨眼睛,好半晌才开口:“不是……川濑,这不……为什麽?”
“因为我看好你的发展前景啊。”川濑久夏笑着解释,“这种……行为,在我的家族里很常见的,算是……一个为了拿到某份信托基金的硬性条件吧,我选择我信任的人。”
信任的人……
信任……
“不过时间还早嘛,我今天也就是提一嘴,阿治你也不用现在就给我回应啦。”
宫治迷迷糊糊地应下了川濑久夏的话,脑海里却还环绕着那句“信任的人”。
他不明白有关那些巨额财産的弯弯绕绕,但如果,在川濑久夏心里,自己真的能担起这样重的分量,那又该怎麽回报呢?
投资人和被投资者,应该会保持频繁的联系吧?
宫治想,这或许就是能改变他人生的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