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才的一刹那,她的手就是那麽该死的不听使唤,脑中原本呢喃的那个声音瞬间就炸开了:救他!快救他!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
混蛋!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了啊!
她感到心中从未有过的不安,这感觉有点像走独木桥,向左向右踏都是致命的,只能惴惴不安地向前走。
她到底为什麽要救他呢!明明杀掉所有人就好了。
可是心中却有一块地方怎麽也割舍不下。最後一次,这是你的最後一次机会!赶紧救他!它对她大声高喊,几乎把脑袋都快震裂了。
为什麽不试试看走另外一条路呢?沿着独木桥走下去,看看彼岸的世界是什麽样子!
我一定是疯了……
她愤恨复杂的眼神换来了他的一句平淡的评价:“看来你还良知未灭。”
“你烦不烦啊!别再说我听不懂的话了,你到底是怎麽了啊,混蛋!”她知道现在不是跟他瞎掰的时候,但这个男人为什麽每次都能触到她的雷点,她真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跟他相处啊。
“抱歉,我恐怕……”
她心烦意乱地打断他:“我不管你现在什麽状况,给我打起精神来!这次药师兜又召唤了个女人,不管她会什麽古里古怪的忍术,你赶紧先用瞳术给我应付一下!”
他看了她一眼:说到底你根本不关心我怎麽样,只不过是不停要我用瞳术而已。
不过她眼中的狂热总算是熄下去了,希望之後他还能维持她的理智,直到那个术成功为止。
但愿如此。
“越然,听明白我的战术了麽?”
她坚定地点头:“嗯。”
“好,拿着菊和一文字。”
他将刀交给她,她接过的手腕一沉,竟是没有抓稳,让刀落在了地上。
她低咒了一声,弯腰去捡,擡头却看见他正看着自己,于是冲他淡淡一笑:“我真是太笨了。”
“没关系,之後拿稳就好了。”
不是你太笨。
如果不是内部血管破裂导致大面积淤血,一般人是不会咳血的。你从开始就一直在忍耐吧,直到刚才血液在肺部累积到了一定程度,实在没法抑制地涌到了喉管里,于是不得不咳出来了。
看来过继术也没法挽回你到了极限的身体。
你想吃军粮丸,并不是它能带给你多少力量,只不过它可以暂时活化你那些坏死的肺部细胞,止住内出血,这样你便不会像现在这般每走一步都如堕地狱。
可我还是没法看着你饮鸩止渴。
很抱歉,哪怕还有一点希望,我都希望你能活下来。赌上这万分之一的希望!
越然,你说我总是按着自己的心愿来,你一点也没有错。对于鼬而言,可能村子比什麽都重要,而对我来说,那些东西也不过是人组成的,是可以随着人而颠覆的。比起那些来,我所想保护的,不是什麽村子之类的东西,只是具体的某些人。
这些人曾经与我的生命交汇,成为生命中的一部分,时刻提醒着我自己是谁。
好好守护着他们,以及他们留给这个世界的东西,难道不是比守护什麽村子之类僵化的概念更加重要麽?总有一天,他们会彻底去颠覆那些被设下的愚蠢规则吧。
转过身,他看向一片苍茫的大地,月色已被所有变异淹没,一切都笼罩在昏沉的影像中,分不清是真相还是错觉,或许它们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给予人们的虚像,只是着眼于眼前的话,心就会被表象扰乱,仿佛被蒙了尘的镜子,一切都是模糊的。
而此刻无论世界变成什麽样子,他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实,是所有变化不能扰乱的,表象也不能蒙蔽的,自己的真实。
拥住怀里的女子,他帮助她握紧手里的刀。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的话,现在,他向他祈祷——
我会全力以赴地面对即将出现的所有困难与考验,所以无论如何,我请求您,求您最後让她活下来。
是的,我会拼尽一切,而将结果交给神明。
他通灵出自己的最後一把忍刀,刀刃漆黑暗哑,没有一丝反光。
仿佛知道最後的时刻将要来临,冰鹭鸣叫了一声离开卓越然的肩膀,那缩小的身躯再一次地放大放大,它直飞上天空,飞到云霄之上。扇动的翅膀破开弥漫的云层,月色顷刻遍临大地。
卓越然的眼中又一次变得清明无比,寄宿之术将通灵兽的仙术借予她,破开一切幻术与控制的陷阱。
此刻,战场上的所有人只有她无畏虚幻的无常之镜可以完全暴露在镜面之下。
因此这个计划是非常危险的,她必须单独靠近无常镜,并用菊和一文字直接刺入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