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空黑夏单手叉腰,一手捏着情报函看,又沉默不语超过十几秒的时候,她知道基本上情况要糟。
于是某位“暗部前部长兼现任资深顾问”淡定地喝着稀粥,吃着腌菜(稻之村边陲简易小饭店特供),等着看她这一次怎麽爆发。
从目前状况来判断,大概是宇智波鼬那边发生了什麽事情。说起来,这一次微服出使水之国的队伍非常简单:由暗部三队队长(火空黑夏)与策略部队队长(宇智波鼬)作为护卫,休念照顾她的日常。于是守夜的工作就交由这两人来轮流。照理说昨夜应该由宇智波鼬来守夜,他会在稻之村附近环游一圈,确认周边没有问题之後,再回来守夜。但是,等她打着呵欠跟火空黑夏道早的时候,都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接着出现的联络乌鸦几乎是被火空黑夏利落地从半空斩落的。那张情报函就飘飘荡荡落到了她的手里。
于是某位三队队长打开情报函之後,足足盯着一行小字看了一分多钟。
然後她手中的纸片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化为了一团齑粉,随风飘逝。
“老大,我们的路线临时改变一下。据你的策略队队长说他有‘急务,亟待解决’。”剑士的嘴角流露一抹诡异到极点,冷冽到极点,充满恶意到极点的笑,“既然如此,怎麽能让他独自面对又‘自行定夺’呢?怎麽说这事都紧要到让他可以擅自做决定不给你守夜。我倒是想看看是什麽要事。”
她单手一挥,九皇清啸一声飞上天空。看着巨大的鹰向某个方向飞去,顾问大人叹了一口气。看来连续两天没睡让她心情更加恶劣了,这恐怕是见面就要打的节奏了。
那麽,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了,鼬?什麽事紧急到让你都来不及回来跟我亲口解释一下?
*
唐泽泉步出门的时候,树枝上已经站满了乌鸦。在屋外扫地的葵想要用扫帚把站在自家门牌上的乌鸦挥走,但那一两只乌鸦不过是挥着翅膀扑腾了几下,落了几片羽毛又挑了近处立好。
葵擦了擦额上的薄汗,感叹了一声:“真是怪事了!今天我们家怎麽跑来那麽多乌鸦,赶也赶不走!啊,小泉,已经醒了吗?”在看见自己女儿的第一眼时,唐泽葵就把乌鸦抛到了脑後,露出了笑容,“今天也没有事,你去玩吧。”
出乎她的意料,她的女儿竟是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的身前,然後深深给她鞠了一躬:“谢谢你,母亲。”这些日子承蒙照顾了。她的手中拿了一本簿子,是她平日经常写的笔记。
葵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她:“小泉,这是怎麽了?要出门办事吗?”
“没什麽,随意走走而已。”女子还是用红绳扎着马尾,一生淡绿的牡丹简易收腰裙衬得她的双眸越发的蓝。
就是这双特别的蓝眸让葵时常感到费解,她不确定地应了一声:“哦,那麽,你自己小心一点。”无论如何,唐泽葵想着,还是尽快地给小泉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免得她想起贤一又伤心,自己一个人独处久了又闷坏了。
告别了“母亲”葵之後,唐泽泉又想向父亲告别,却见他并不在自己的铁器坊里面,而墙上的黑泽刀也不见了。她眉梢扬起,难不成又找贤一晦气去了?这样的离别倒也干净。她走到铁器台,找出父亲的账本,蘸了墨,原本想写几句感谢与道别的话,等落笔後自己念了三遍,倒更像是暗部报告书的样子。她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步出屋子,眼前的乌鸦同时向她侧首看来,而她已经懒得去数。
走到最近一棵柳树前,她擡头看向满树枝的乌鸦,淡然道:“既然来了,打算要做什麽就干脆一点吧。”
一只乌鸦轻盈地落在她的肩头,黑色的瞳仁看向她的时候,她只觉眼前一晃出现一副村外的画面。那是一块林中绿地,开遍了稻之村周围随处可见的粉色小花。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不觉得我们有见面的必要。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你。”
然而眼前的乌鸦没有一只挪动一寸,所有的鸟儿都紧紧盯着她沉默不语。
“回去吧。”衣袖下,她的手掌不自觉握紧,“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没有什麽可以和你探讨的。”
乌鸦伏在她的肩上,一动不动。
她沉吟了片刻,轻轻道:“好吧。”
周围的数十只乌鸦同时拍腾起翅膀飞向天空,黑色的羽毛在蓝天划过。她擡头去看一头的艳阳,想着他到底还要跟她说些什麽?追随乌鸦飞去的方向,她缓步走去。
回想过去的这麽多年,似乎与他的见面都是她安抚他的多。
在他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实则深藏着许多的情绪,唯有她才会一一察觉,照顾他的心情。是了,过去的很多年,只要是与他的见面,她总是这样跟着他的信使边走边揣测着:见面的他会是怎麽样的,这一次的他是焦虑丶无奈丶愠怒还是平静的?
你总是很难拒绝宇智波鼬的邀请,否则他会不请自来。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爷爷说得没有错,她总是被某个人吃得死死的,即使没有了过继术。
不过这一次的会面她并不会再照顾他的情绪了,她会做最後的尝试。把自己手里对于木叶的暗部所有建议以及部分据点的秘密交给他之後,她希望他能放过自己。
是的,或许他只是找她询问关于暗部的一些事情的。应该是这样的吧。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无力的笑。
若真是这样为何又要向父母道别呢?
你可真是自相矛盾,伊贺钦……
这条路昨天也是这样的走过的。她看着小溪沿岸的风景自嘲地想着。似乎自己与男孩子的缘分只有不停地跟着他们走来走去,然後,然後就没有下文了。
不,下文还在继续。
她看着沿岸边的绿色小草,在小溪边定定站了一会儿,于是所有的乌鸦也从天落下降临在她身前身侧身後,它们围绕着她,巴巴看着她。她的嘴角流露一丝笑意:“我没想跳下去,这溪水的深度也淹不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