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凌槿君还真就能一只手做饭,还做得挺好,可见这小子实在是厨艺界难得一见的奇才。但奇才果然也还只是个凡人,没有上天入地的本事,非要作死果然只能招来雷劈。凌槿君支支吾吾,眼神乱飘,心虚地不动。靳钰耐心告罄,强硬地将他的手扯出来,翻过来一看,脸顿时就黑了。只看他掌心横着道刀痕,伤口看着不深,但还是出了挺多血。凌槿君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我是想切番茄,但是手滑了一下,摁到了刀口,就……”“你可真行啊。”靳钰是气过头了,语气居然还挺平静,“一天不作死浑身刺挠,你是觉得只残了一只手不够光荣还想连带着把另一只手也弄残了,成双成对,多炫酷啊?”凌槿君受了他这句阴阳怪气的讽刺,脸红的要滴血,“对不,对不起哥……”靳钰冷笑了声,翻箱倒柜找出医药箱,凌槿君坐在沙发上,双眼雾蒙蒙的,潮湿的像窗外的阴雨。靳钰没看他,利索地帮他消了毒包好,凌槿君对他说:“哥,你这几天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靳钰头也不抬,“这么喜欢挨骂?”“哥说的话我都喜欢。”靳钰的动作慢下来了。这种话,要是放在以前,靳钰多半会不当回事的说句“不是好习惯,改了”。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他总觉得凌槿君看他的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叫他没办法再坦然地将这些话当成小孩的撒娇话。凌槿君和以前不一样了。靳钰忽然注意到凌槿君的手很大,五指修长,骨节结实,手背隐隐透着青筋,是双男人的手。靳钰清晰地意识到凌槿君确实是长大了,无论他再怎么爱软着声音说话,可他到底是个个子高大的男人,甚至比他还要稍稍高一些,小时候的跟屁虫怪小孩今年也20岁了。说起来,凌槿君小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撒过娇。他小时候是阴沉的,脸上从来没有表情,说话不懂拐弯,常常因为太过直白遭到其他小朋友的欺负。靳钰捧着他的手,思绪飘远了,凌槿君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按照他说过的,在自己走后凌槿君的日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个从小孤僻寡言,家门不幸的孩子,在跌宕流离的生活里大多是会变得越发孤僻,或成个怪异的社会边缘人格。可凌槿君现在除了惨一些,实在是有些太正常了,正常的有些过了头,是哪位佛祖开化了他的灵智?不大对劲。靳钰忽然意识到了,一个经年不幸的孩子会无缘无故地变得这么乐观活泼吗?靳钰慢慢抬了头,看向凌槿君的眼睛,视线里带着探究。凌槿君无知无觉地对他笑,问他:“怎么了?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靳钰说:“说实话。”凌槿君马上露出个吓到的表情,心虚地十分明显,小声说:“哥看出来了?其实菜刀掉下去的时候,还划到了我的脚……”靳钰:……他视线往下看,果然看见凌槿君的拖鞋脚面上有些不引人注目的血迹。靳钰只好再接着帮他处理脚上的伤口,心想着,要不先放一放?有或没有,是还是不是。先放一放,冷一冷吧。性格大变的原因,或许这孩子是遇到过什么契机或事,他小时候本性就不坏,他走的时候凌槿君太小了,才八九岁,八九岁能看出来什么?靳钰深深怀疑了一下自己——又是他想得太多了?“哥。”凌槿君忽然叫他,“哥晚上再陪我看部电影吧?”靳钰回了神,看他一眼,“自己不能看?”“我想看的是部恐怖片,店里的同事推荐给我的,我真的想看很久了。”凌槿君将两只手举起来,“可是我现在没有手可以用了,害怕都没办法捂眼睛。好不好?哥,求求你。”靳钰皱着眉头,“不看。”他拒绝的很果断,凌槿君失落起来,不再说话了。等靳钰处理好伤口要去放回医药箱,凌槿君就一言不发地跟上去,磨磨蹭蹭的,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靳钰不理他,当没看见。到了傍晚,靳钰坐在沙发上翻书,凌靳钰就突然蹭过来,开了电视,再坐到他身边。电视里的音效传出来,低沉又诡异,靳钰掀开眼皮扫了一眼,片头血淋淋的三个大字,果然是部恐怖片。这死孩子。靳钰不想多和他掰扯,干脆随他去,继续翻手里的书。凌槿君看得聚精会神,偶尔看到恐怖处便下意识朝靳钰挪过来,慢慢地,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紧靠在一起,凌槿君扯着他胳膊,半张脸埋在了他肩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