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钰说:“被你绑着走吗?”凌槿君:“哥不喜欢吗?”靳钰还看着天花板,声音很平淡,“和遛狗有什么区别。”凌槿君蜷在他腰腹处,仰头瞧着他的线条漂亮的下颌,“那你说不走,说不离开我。”“你说你再也不会走,我就给你松开。”靳钰没有说话,连点称得上生动的反应也没有,嗤笑道:“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呢?说出口,我知道是谎话,你也知道——所以有什么意义呢?“说啊。”凌槿君却不依不饶,低声求他,“说啊哥,说你再也不会走。”靳钰不会回答的,他根本就懒得多搭理他,自顾自闭上了眼。凌槿君不许他这个样子,缠着他执拗地要个答案,哪怕说出口的是个所有人心知肚明的谎话也甘之如饴,“说啊,说你再也不会走,说你会永远留在这,说,快说啊!”尾音到最后,带上了点恼怒的火气,突兀地拔高出去。凌槿君擅长说谎,擅长装模作样,擅长心口不一的扮乖卖巧。也只在靳钰这,他屡屡挫败,难掩渴求,摇尾乞怜地他自己都看着好笑。他神情阴冷地沉下来了,黑漆漆的眼睛像燃了两簇森森冷火,紧盯着要将靳钰焚烧殆尽。凌槿君摁在床垫上的手慢慢往上,指节深陷,像是在摁着谁的脖子。“把链子解开,带我去客厅。”靳钰闭着眼睛说,“把我上次没看完的那本书拿过来。”凌槿君用力的指头骤然一松,神情眨眼又变了,眼尾柔软地垂下来,雀跃一眨,笑盈盈答他:“好,我带哥去。”傍晚来的时候,凌槿君伏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动作混乱,汗水淋漓,颠倒着叫他“别走”。靳钰一句不答。凌槿君有时要到很晚才能睡着,靳钰知道,因为他自己也睡不着。有时候夜里两个人相拥着错位睁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地一言不发。偶尔凌槿君比他早些睡过去,很少很少的几次,会在梦中颠三倒四地低声念着一些胡话。靳钰就在他身旁沉默着,没有太仔细去听,他大概能知道是什么。凌槿君睡着时总要紧紧抱着他,攥着他的手,或抓着那条束缚着靳钰的链条。链子捆在靳钰的手上,却更像是缠住了凌槿君的脖子,箍得两个人谁也喘不过气来。靳钰的气到如今已经渐渐消了,心下只剩一片奇异的平静。凌槿君白天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抱着他翻书看电视。心情好的时候,也允许他看一会电脑,但更多时候就只安静抱着他,含糊不清地说一些情话。凌槿君反反复复说“我爱你”,靳钰偶尔冷冷驳一句“你这是监禁”。日复一日,乐此不疲。靳钰睡着了,他闭目将脸埋在两个枕头的间隙里,精疲力竭,发梢凌乱,睡得无知无觉。凌槿君背对他坐在床边,夜色里,静得好像是个阴森的守墓人。床头还亮着那盏小台灯,光影暗淡,呈扇形照亮了凌槿君踩在地板上赤裸的脚。半晌,他缓缓侧过小半张脸,瞧向沉睡着的靳钰,眉眼伤心地下垂着,隐在阴影处,好像是个如何哭闹都得不到心爱物的小孩,无可奈何地望着他。不爱我也没关系。我爱你就行了?……当然是骗人的。毕竟我最擅长撒谎了。他静静枯坐了会,破晓时分轻轻爬过去,推醒了靳钰,轻声叫他:“哥。”靳钰睡得浅,一点动静就醒,迷糊睁开了眼。“我知道那些回忆对你来说很痛苦。”凌槿君说,“可那些回忆里有我,求求你,别忘了我。”微白的晓光笼着他黯淡的身形,他跪在靳钰身旁,好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苍白地反复着:“求求你,哥,求求你。”初秋来时,凌槿君解开了靳钰手上的链子。靳钰双手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是当头抽了凌槿君一记响亮的耳光。凌槿君不躲不避,甚至还抬脸迎了下他的手。他什么话都不说,沉默地跟在靳钰身后,跟着他下了床,跟着他换了衣服拿了手机往外走,跟着他站在了玄关。靳钰即将推门要离开的时候,凌槿君才终于小声问他:“哥要去哪?”靳钰不理他。凌槿君又说:“哥哥,这是你家。”靳钰再也忍不了,转头斥他:“你还知道这是我家?”凌槿君还是沉默着,苦笑了一声,说:“我知道啊,所以我走就行了,哥干什么去呢。”靳钰疯了才会接着在这待着,差不多半月的荒唐,一想到就叫他脑门青筋直跳,“我不要了,送你了,滚吧。”凌槿君说:“哥,我不要你的房子。”“你爱要不要。”靳钰换好了皮鞋,“你他妈神通广大,背地里不知道有几套房产呢吧?难为您还能赏面寒舍。随你怎么折腾,别他妈再缠着我。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