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雯拢拢头发,“我倒想啊,没丢饭碗就不错了。”
“足球园大门随时向马记者敞开。五险一金高于行业标准,差旅补助多,岗位自由度高……”
“你直接照着招聘广告念得了。”
任子延收起前一刻的玩笑语调,正色道,“我知道,发这麽一篇挺难的。”
同为体媒人,某些困境与压力只有自己人知道。
“牵头准备都是吴儿做的。”比之心安理得接受夸奖,楚雯更想让他知道事实,“虽然表面风光归我,但的确是吴儿在冲锋,我最多算打辅助。”
“在结果不明的情况下,皆大欢喜是风光,反之能被看到名字的那个就是衆矢之的。”任子延双臂搭到桌子上,眼睛炯炯有神,“小吴很棒,楚雯,你也是。”
楚雯被对方这番严肃表述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打趣道,“又要念招聘广告?”
“哪有,我真心的。”
“谢谢你帮我们介绍资源,出主意。”
“嗨,那些算什麽帮。”
“任子延,我问你个问题。”楚雯着重强调,“请诚实回答。”
“你说。”
“这事儿,同样的选题同一件事儿,如果是别人找你,你帮麽?”
问题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聊到了,想知道,就问出来了。
楚雯在想,如果对方的回复是“为什麽这麽问”,那她就会说“算了,不重要”。
然而任子延没有反问,他舔舔嘴唇—一个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正在思考的小动作,随後认真告诉她,“大概率会,但方式丶程度丶路子可能都不一样,分情况,看是谁。”
“你还真挺……”楚雯顿挫一下,“考虑得比较多。”
任子延并未将这句评价放到或褒或贬两极,他推推眼镜,“又不是学龄前儿童,凡事照心情来。”
楚雯“嗯”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任子延倒笑了,“你说的讲实话,实话就是下里巴人总比阳春白雪多。”
楚雯朝窗外扬扬下巴,“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吧,带点理想主义,但又逃不走,生气还会骂几句街。”她转过头对他眨眨眼睛,“我觉得这样挺好的。知道生活是什麽,然後知道该怎麽活,最後让自己在生活里活得幸福一点。”
“这篇报道对你,触动很大?”
楚雯没有否认,“方方面面吧。”
任子延静静打量她,在对方即将看过来时却又避开视线。
服务员呈上两份牛排,而後托举起红酒瓶,“两位谁来试一下?”
“我开车了。”
“我也开车来的。”
楚雯听得他这样说,也没有犯难,“那我来吧。”
服务生倒下标准量,楚雯转转杯子,小口品了品,而後对服务生点点头。
高脚杯中注入醇厚的红色液体。
待服务生走远,任子延说道,“能喝出来?我对红酒一窍不通,完全喝不出好赖。”
表情带有诚实的困惑,楚雯“噗嗤”一声笑。
任子延身上有种难以描摹的魅力,这种感觉自两人第一次见面楚雯便隐隐察觉到了——与他相处很自在丶很舒适,这种感受无关性别吸引,无关同行关系,甚至最初相识两人带些互相利用的念头,可所有相处依旧是轻松自然的。现在她知道了,魅力的源头其实是——真实。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任子延很真实。甚至他的技巧丶手段丶城府都构成了他真实的一部分,他从不打算遮掩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其实我也分不出好坏,但好喝不好喝总能分得清吧。”楚雯晃着高脚杯挑眉,“但前提是你得尝尝。”
任子延扭头乐一下,而後狼牙山壮士似的撸起袖子,“来吧。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