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世听着,从旁边架子上拿个空杯递过来。
那头吴家爸爸继续指导,“哎对,倒醋,再来一点,好可以。我看看你们糖勺多大?”
“喏,就喝汤的勺子。”
“放糖吧,四勺就差不多。”
“这样?”
“要是满勺顶尖就放三次。”
吴家妈妈纠正丈夫,“你这麽说她掌握不好量。果果,你就放平勺,对,糖粉和勺子持平,不要冒尖,每次都这麽多,放五勺。”
钟世听着,看着,手下忙乎着,心里不知不觉就被填满了。他很想将这天记录下来,因为是第一次做这样一件事——被长辈们视频指导做腌菜。可转念又觉得,自己和吴花果之间已经发生过太多第一次。它们都是微小的丶不经意的丶甚至无关紧要的,就像走在路上遇到的一个红灯,这些第一次普通到在生活里随处可见发生着,在漫长持久的今後还会出现第二次,第三次,数不胜数的很多很多次。
特别去纪念,倒显得生分。
吴花果已经带起手套,手机放置在一旁,听从指挥卖力地将辣椒粉扑到白菜上。钟世见她发丝落下,想着去寻个夹子或者橡皮筋,便转身离开厨房。
翻找的功夫,马楚雯发来消息,“你和吴儿在一起吗?给她发信息没回。”
钟世回复,“她在和家里视频。”
“那别叫了,我没什麽事儿。”
钟世见对方一直处于正在输入的状态,却迟迟没有新消息进来,于是又去一条,“下午任子延给果果打过电话。”
这次很快,“说什麽?”
“我没有听。”
楚雯发来一个翻着白眼点赞的表情,意思明确——果然是你的风格。
钟世稍作犹豫,回过去,“马记者,怎麽想就怎麽做,不用考虑太多外在因素。”
暧昧是毒,一脚踏进去反而专注。当那层模糊的纸被捅破,许多摆在眼前的现实问题才会浮现——比如同行关系,比如未来发展,比如小圈子里的这群人之间曾经建立过其他交往。
其实马楚雯很急,她急着想与吴花果聊聊心事,迫切地想要去回应此时此刻自己这份汹涌如潮的心动。
她承认自己乱了阵脚——当收到任子延的公开表白。
很奇妙,压制住这份慌乱的不是最好的女伴,却来自算不上多熟悉的钟世。
如同一首轻快的钢琴曲在耳边奏响,楚雯抱着卸下重担的心情发来一句话,“是,原本就应该怎麽想怎麽去做。”
钟世找到橡皮筋,放下电话,试着在手上缠绕几圈,这才重新拿上手机,信心满满去往厨房。
新消息再次进来,楚雯说,“钟世,我发现你好像变了一些。不用回了,温网打完一起吃饭。”
吴花果扬起满是调料的双手,用肩膀蹭蹭头发,“小钟,你叔叔阿姨叫你。”
钟世听罢快步走上前,那头吴家爸妈还没有挂断,两人推脱一番,最後由家庭地位排名领先的花老板发言,“小钟,这不快打比赛了麽,就想跟你说一句,不好的那些都过去了。果果是,你也是,你们摔了有我们接着,我们接的动,所以啊不用怕。”
钟世抿抿嘴,继而使劲点了点头。
“行了挂吧。弄完你俩赶紧吃饭,早休息。”
“新婚快乐哦。”吴花果皮一句,对着卡住的画面挥挥手。
视频通话结束,钟世绕到她身後,拢起头发,笨手笨脚将橡皮筋缠上去。
吴花果察觉到突然间的安静,扭过头,“怎麽啦?”
钟世继续手里的活计,正反试过几下,勉强算扎住。他就这样站在身後圈住她,下巴抵在吴花果颈窝处,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马记者刚才给我发消息了。”
“哈?”吴花果急急转过身,“雯子说什麽?”
“做了一个决定吧。”钟世将她额前的碎发拨了拨,“找你没找到,她应该很着急做这个决定。”
吴花果笑,“想不到啊,你都会帮别人处理事宜了。”
“我有变化,对不对?”
“嗯,很大。”
“你爸爸妈妈知道我打温网青少年赛的时候……”
吴花果点头,“我和他们说过。生气啦?”
“怎麽会。”
“那怎麽……钟世,你现在神经兮兮的哎。”
“有吗?”
“有啊。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说话东一出西一出的。”
“想到很多事情。”
“诶?你看你看,就是很奇怪!”
“其实也没什麽。我就是觉得,今天可真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