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布鲁克:说得好。总之,贾斯伯床垫赞助我一大笔钱,要我做分析华府动态的广播节目,所以我就要开始了。虽然过去几天发生在亚历克·克莱蒙─迪亚兹──和亨利王子──身上的这些事实在很肮脏,在节目上这样聊起这些事也显得很廉价,很恶心,但从我的观点来说,今天我们看见的新闻,我有三个大重点。
一丶第一公子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二丶杰弗里·理查对于现任总统做出如此有攻击性的行为,我等不及看他选输之後联邦调查局会采取什麽手段了。
三丶拉斐尔·卢纳大概是二○二○总统大选最不一样的英雄。
他们必须发表一场演说。
不只是声明稿了,而是一场演说。
「这是妳写的?」他妈妈抓着茱恩在阳台上递给他的那张纸。「亚历克叫妳把我们媒体秘书写的声明稿报废,然後写了这篇东西?」茱恩咬着嘴唇点点头。「这──这太棒了,茱恩。我怎麽没让妳负责写我们所有的讲稿啊?」
他们觉得西厢房的媒体简报室太没有人情味了,所以他们便把记者全聚集到一楼的外交接待大厅。这是罗斯福总统录制炉边闲谈的房间,而亚历克要在这里发表演说,并且希望全国人民不要为了真相而讨厌他。
他们把亨利从伦敦接来,一起接受访问。他会和亚历克并肩坐在一起,以政治家配偶的身分现身。亚历克的脑子不断在思考这件事。他一直在想象:一小时之後,全美国数百万台电视将会同步播出他的脸丶他的声音丶茱恩写的字句,而亨利会在他身边。每个人都会知道了。当然每个人都已经知道了,但他们不懂。
一小时之後,全美国的人都可以透过屏幕看见美国第一公子,和他的男朋友。
在大西洋的另一端,会有一样多人从酒吧里的啤酒杯上看着电视,或是和家人们坐在一起享用晚餐,或是一边享受着宁静的夜晚,一边看着他们最年轻丶最英俊的王子,那个白马王子。
就是今天。二○二○年九月十七日。整个世界都会看着,他们将会被记录在历史里。
亚历克坐在南侧草坪上等着,看着肯尼迪花园里的椴树,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海军一号伴随着一连串的噪音丶巨风和风扇运转而降落,亨利走下飞机,穿着一身的Burberry套装,看起来非常戏剧化丶风尘仆仆,像是一位乘风而至的英雄,准备要来大开杀戒丶拯救被战争撕毁的国家,亚历克不由得大笑起来。
「干嘛?」当亨利看见亚历克的表情时,亨利便对着他大喊。
「我的人生是个宇宙级的大笑话,而且你还不是个真人。」亚历克笑得喘不过气。
「什麽?」亨利又喊了一次。
「我说你看起来很帅,宝贝!」
他们溜进一个楼梯间,在那里亲热了片刻,直到萨拉找到他们,然後把亨利拖去为上电视做最後的准备。然後他们就被送进了外交接待大厅。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他花了长长的一年时间认识亨利的里里外外,也认识了自己,更知道自己还有多少要学的。而现在,是时候走出来面对人群,站上讲台,自信地和所有人宣布这一切。
他对于自己的感觉毫不惧怕。他也不畏惧直接说出口。他只是害怕说出口之後的後果。
亨利轻轻碰了碰他的手,两只手指抵着他的手掌。
「我们这辈子还剩下五分钟的时间。」他苦哈哈地笑了一声。
亚历克朝他伸手,把大拇指贴在他的锁骨上,滑到他的领结下方。领带是紫色的丝绸制品,亚历克正数着他的呼吸。
「你是我这辈子最烂的决定。」他说。
亨利的嘴角缓缓露出微笑,而亚历克凑上去吻他。
[逐字稿:美国第一公子亚历克·克莱蒙─迪亚兹于白宫发表,二○二○年十月二日]
早安。
我是美国的孩子,一直都是──自始至终。
这个国家养育了我。我在德州的丘陵与牧场之间长大,但在我学会怎麽开车之前,我就已经去过了三十四个州。当我在五年级得了肠胃炎时,我妈妈寄给学校的请假条,是写在副总统毕顿的假期通知书後面。抱歉了,校长──当时我们在赶时间,而那是她手边仅有的一张纸。
我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在大家面前演说,当时是在民主党的费城全国大会舞台上。我为我母亲开场,宣布她要参选总统。你们为我欢呼。我那时还很年轻,充满希望,而你们让我成为了美国梦的具象化:一个生来就有两种母语的男孩,一个多元化丶美丽而充满包容力的家庭,也能在白宫落脚。
你们在我的衣领上别了美国国旗,告诉我:「我们会挺你。」今天站在你们面前,我希望这段时间以来,我没有让你们失望。
几年前,我遇到了一名王子。当时我并不了解,但他也是受他的国家养育长大。
事实是,亨利和我从今年初就已经在一起了。事实是,就像你们所读到的那样,我们每天都在挣扎,因为这对我们的家庭丶我们的国家丶和我们的未来都造成了许多影响。事实是,我们都必须做出妥协,我们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就是希望我们有时间能用适当的方式,让这世界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实。
我们却连这个自由也被剥夺。
但同时,这也是事实:爱是不屈不挠的。美国一直都相信这一点。因此,今天站在这里,我并不羞愧;这是许多位总统曾经矗立的地方,而我要在这里说我爱他,一如杰克爱着萝丝丶或是林顿爱着淑女鸟。每个在後世留名的人都选择了一位能和他并肩承担的伴侣,而美国人会将他们一同收藏在心中丶记忆中丶以及历史书里。所以,美国人啊:我选择了他。
就像许多其他人一样,我也很害怕把这些话大声说出口,因为我惧怕说出来的後果。对于你们,我要这麽说:我看见你们了。我是你们的一分子。只要我还在白宫里的一天,你们也都有份。我是美国的第一公子,而我是双性恋。历史会纪念我们。
如果我能向美国的人民要求一件事,那就是:请不要让我的行为影响你们十一月的决定。你们今年要做的决定,远远超越我能说或做的一切,而且将会决定这个国家未来几年的命运。我的母亲,也就是你的总统,是一名勇士丶一名冠军,是每个追求成长丶卓越与昌盛的美国人都值得的人选。请别因为我的行为而退却。请媒体不要将焦点放在我或亨利身上,而是关注这场选举,关注政见,关注这场选举中至关重大的数以百万计的人民生命与生计。
最後,我希望美国仍然记得,我依旧是你所养育成人的儿子。我的血液仍然来自于德州的洛美塔和加州的圣地亚哥和墨西哥城。我依然记得你们在费城为我欢呼的声音。我每天都惦记着你们的故乡,惦记着我在爱达荷丶在奥勒冈丶在南卡造势活动中遇到的家庭。我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没有改变过:我希望我是你们言而有信的第一公子。而我希望,当一月的就职典礼到来时,我还能继续担任这个角色。
在演说结束後的二十四小时,他的印象是一片模糊,但有几个画面会在他的记忆里停留一辈子。
第一个画面:隔天早上,一群新的人潮聚集在国家大草坪上,这是他所见过最大一群人。基于维安考虑,他只是待在官邸里,但他和亨利和茱恩和诺拉还有他的三位家长,一起坐在二楼的客厅里,看着的现场直播。直播中的一个画面是艾米站在欢呼的群衆第一排,穿着茱恩的黄色「历史,是吧?」T恤,别着一个彩虹旗的别针。她的旁边则是卡修斯,肩上扛着艾米的妻子,她身上穿的那件外套,亚历克认出那是艾米在飞机上绣的牛仔外套,上头绣着彩虹旗的颜色。他欢呼得太用力,不小心把自己的咖啡打翻在乔治·布什最喜欢的地毯上了。
另一个画面:杰弗里·理查议员愚蠢的山姆大叔脸出现在上,说着他对于克莱蒙总统保护传统家庭价值的公平性有多麽担忧,因为她的儿子在开国元老们的神圣之地上做的那些事简直是一种亵渎。接着是奥斯卡·迪亚兹议员透过卫星画面响应,说克莱蒙总统的首要重点是维护宪法,而白宫的建造并不是靠开国元老们,而是靠奴隶。
最後一个画面:当拉斐尔·卢纳从桌上的文件擡起头,看见亚历克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前时,他脸上的表情。
「你的助理到底是干嘛用的?」亚历克说。「从来没有人阻止我直接走进来啊。」
卢纳脸上戴着眼镜,看起来好像好几周没有刮胡子了。他微笑着,似乎有点担心。
在亚历克解译了邮件里的密码之後,他妈妈就亲自打了电话给卢纳,一句话也没问,并且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帮她把理查扳倒,她就会给他完整的证人保护。他知道他爸爸也有和卢纳保持联络。卢纳知道他的父母们都没有记仇,但这是他们两人自己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