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他。。。。。。他是佘国献给恒源的奴隶?”凌煦听了好一会儿,颇为诧异道,“你可听说过,佘国的新万岁,被称为天降刽子手,其手段残忍到同你旗鼓相当,而那恒源王受王後下毒至今,意识已崩溃,这些年他们同盟对外,拉拢了不少国主。”
帝释霄唇角一扬:“顾北侯怕了?”
“本侯有什麽好怕的。”凌煦嗤笑道,“陛下救了他,无异于惹祸上身,但这祸的後果,不知道落在谁手里。”
帝释霄看了他一眼,屈起手指,三叩车厢,横手拿过佩剑,跳下马车,什麽话也没留下。
马车中的血味,闻起来是愈发得刺鼻,凌煦单单坐着不动,就花费了不少精力。
天知道他有多想追出去。
但与其追一位提剑的阎王,还不如把车里的这位平安带回宫。
此刻他心心念念的陛下,正在城中的商摊上,吃面,姜芜夹了两筷,眼见面碗见底,也毫无反应。
其实自主宫离开後,她就隐约觉得不安,未告知去处,只给了个模糊不定的归期,但这次帝卿却并没有该有的反应。
不同于往常的那种反应,被困都统府时,她曾误以为帝释霄所做的,是在惩罚,罚她舍下南旻,舍下诸臣的罪。
可离了府邸,姜芜才发现,伤的更多的,实则是她的这位都统。
多年前,她身为南旻女帝,亲笔揭开藏在心底的爱意,虽不求回应,但何至于因为这份喜欢,染上男女之欢,而令帝释霄厌恶到恨之入骨的地步。
这无论怎麽想,都是想不通的。
雨声变得嘈杂,姜芜把铜板放到碗边,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自顾自地往城门方向走去。
也不知从哪儿跑来一匹骏马,当街驰骋,纵马者拉紧缰绳,马蹄跺了几下,雨花飞溅。
帝释霄高坐在马背上,看不清是何种表情,姜芜微微擡首,眼底又湿又涩。
一切仿佛静止了。
她像是什麽也听不见,例外的,听见了自己那浅薄的呼吸声。
帝释霄翻身下马,并未开口,而是从怀里拿出铜板,丢给卖伞的小贩,一手支起伞面,侧向他的陛下。
“上马。”
姜芜攥着手,望着那张不再冷冰冰的脸,第一次这麽直观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就像店家刚放入热锅的面条,一下子软了。
“陛下去往何方,臣管不着,这便送你至城外。”帝释霄的话中带着独属于他的倨傲。
“也好。”姜芜骤然回神,擡脚狠踩着马镫,眸子一清亮,“孤的这两条腿,比不得四条腿的会赶路,交予帝卿的事,想必已经妥善安排了。。。。。。”
有想过他会回来,没想过他回来是为送行,姜芜说罢就想去拉缰绳,结果下一秒,手中多了一个伞柄。
帝释霄在前,背身牵住马,乱雨打湿了他的所有。
而他毫不在意,只是一步一步地朝城门走过去,驻守城门的卫兵们,不是没长眼,而是看到他经过,全都闭了眼睛。
那道不明的压迫,像极了忍疯的猛兽。
随时有可能大开杀戒。
“陛下,臣告退。”
骏马顺利出了城,可帝释霄开口的第一句话,比雨声还要清晰。
姜芜从未有过的念想,在这场未知雨里爆发了。
留住他,留他一起前行。
任凭姜芜再怎麽控制,也控住不住这份念想蔓延。
好在她无法说出口,心里的谋算,始终不容许,不容她将自己心爱的臣子,牵涉其中。
对内的刀子是可见的,而对外的刀子是无形的。
万劫不复带来的痛苦,既在其位,理应承受。
“放心,孤不让你等。”
姜芜笑了笑,转着伞,轻松把它掷下,从帝释霄手里接过一圈圈的缰绳。
她狠狠勒绳,身下的那匹骏马,嘶鸣了一声。
帝释霄的目光被吸引,就在这时,突然伸出来的手,压着他的下颚擡了擡。
他不加防备地被封住唇。
这个吻是唯一一次,唯一一次在放走陛下後。。。。。。
柔情的轻啄,猛地变得充满攻击,姜芜的指骨深凹在他的两颊边,当她看着帝释霄难捱地抓着佩剑,抓到青筋暴起,她忽然就松开了手,挺直腰板,拈了拈红肿的唇瓣,往後一退。
息声尚未平复,随之替代的是,奔腾向外的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