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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城槐下寄望（第1页）

槐城·槐下寄望

槐城的秋总来得悄无声息，昨夜一场细雨打落了半树槐叶，今早风一吹，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槐香。我攥着手机站在玄关，屏幕里的高考分数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我连换鞋的力气都没有。爸妈在厨房低声商量着什麽，每一个字都绕着“复读”“志愿”打转，我怕撞见他们担忧的眼神，拎起外套就往楼下走，脚步磨磨蹭蹭，像是在拖延一场躲不开的审判。

楼下的老槐树是槐城的老物件了，树干粗得要两个人合抱，枝桠伸展开来，遮住了小半片天空。远远地，我就看见马嘉祺站在槐树下，浅灰色的卫衣领口沾了片槐叶，他手里攥着两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志愿填报指南，指腹反复摩挲着纸边，像是在确认什麽。听见我的脚步声，他转过头，眼睛亮了亮，却没像往常那样笑着喊我，只轻轻朝我招了招手。

“没等很久吧？”我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指南上，心跳突然快了半拍。我怕他提分数，怕他说“可惜”，更怕自己绷不住的眼泪会掉下来。

可他什麽都没提。他把其中一张指南递过来，指尖碰到我的手，带着点微凉的温度：“我查了，你喜欢的法学专业，邻市的A大也很强，分数刚好够。”

我接过指南，指尖抖着展开。“邻市A大”四个字印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用荧光笔圈出的“法学专业”下面，还写着几行小字——“刑法方向师资强，有模拟法庭实践课，图书馆法学藏书超五万册”。这些都是我之前跟他念叨过的“理想专业配置”，我以为只是自己随口一说，他却都记在了心里。

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我慌忙擡手去擦，却越擦越多，连带着声音都发颤：“我还以为……再也没机会学法学了。”高考前，我把所有的期待都押在了目标院校的法学专业上，查分数线丶看课程表丶甚至规划好了开学要带的行李，可现在，那点期待碎得连影子都不剩。

马嘉祺没说话，只是伸手把我肩头的槐叶摘下来，又轻轻拍了拍我的後背。风穿过槐树枝桠，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安慰。“怎麽会没机会？”他的声音很柔，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你说过想帮楼下张奶奶打遗産官司，想让更多人知道怎麽用法律保护自己，这些不是只有一所学校能帮你实现的。”

他把另一张指南也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红色的笔标注着A大法学专业的录取位次，蓝色的笔记录着学长学姐的经验分享，甚至连学校附近的公交路线丶好吃的餐馆都记了下来。“我昨天跟A大的学长聊到凌晨，他说他们专业每年都有去知名律所实习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早点接触实际案例吗？这刚好是个机会。”

我盯着那些笔记，心里像被什麽东西填得满满的。高三那年，我总在课间跟他说“以後要当一个靠谱的律师”，他每次都托着下巴听，还会帮我找法学相关的纪录片；上次模拟考失利，我趴在桌子上哭，他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的法学梦，我帮你一起守着”。原来那些我以为的“随口一提”，他都当成了重要的事。

“可是……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我咬着嘴唇，手指摩挲着指南上的校名，“差一点就能到目标院校了。”

马嘉祺擡头看了看头顶的槐树，伸手折下一根带着嫩叶的枝桠：“你看这棵树，去年冬天被雪压断了主枝，大家都以为它活不成了，结果今年春天又冒出了新芽，现在不还是长得好好的？有时候换个方向，反而能长出更壮的枝桠。”他把槐枝递给我，“A大离槐城不远，周末我可以坐高铁去看你，我们还能一起去吃你喜欢的那家糖醋鱼，就像现在这样，在树下聊聊天。”

风又吹来了，槐香更浓了些。我把指南抱在怀里，眼泪慢慢止住了。原来“落榜”不是结束，只是换了一条路去实现梦想；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扛，有人会把我的遗憾放在心上，替我提前铺好接下来的路。

马嘉祺看我情绪好了些，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要不要再看看其他学校？要是你想再考虑考虑，我们可以一起查资料，反正时间还来得及。”

我摇摇头，擡头看着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不用了，就A大吧。”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的脸上，也落在我怀里的志愿指南上，暖融融的。

槐城的风还在吹，槐树叶还在沙沙响，可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原来在槐树下，在他身边，那些没实现的期待，都能变成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