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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说出口的再见（第1页）

为说出口的再见

凌晨三点的出租屋，只剩冰箱压缩机低沉的嗡鸣，像困在寂静里的心跳。我蹲在玄关瓷砖上，指尖捏着行李箱拉链的拉头，金属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钻进四肢百骸。行李箱里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每件都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上周日马嘉祺休息，特意把我攒了一周的衣服洗好烘干，叠的时候还笑着说“你这衬衫领口总沾着墨水，以後工作别太拼”，那时我只含糊应着，没敢告诉他，那些墨水是熬夜改法律意见书时，不小心蹭上去的。

拉链咬合的声音在空屋里格外清晰，“咔嗒丶咔嗒”，每一声都像在撕扯什麽。我直起身，目光落在茶几上——马嘉祺送我的薄荷糖罐静静立着，蓝白条纹的罐身印着小雏菊，是他去年在文创店一眼挑中的，说“和你办公桌上的小盆栽很配”。罐口拧得很紧，里面还剩大半罐柠檬味的薄荷糖，糖纸在罐里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总记得我加班时容易犯困，每次出差都要绕路去那家老字号糖果店，说“这家的薄荷糖不呛人，提神刚好”，可他从不知道，後来我每次含着糖，尝到的都不是薄荷的清凉，而是他藏在细节里的温柔，甜得让人鼻酸。

我从抽屉里翻出便签纸，是他常用的格子款，纸页边缘还留着他写代码时画的小流程图。笔尖悬在纸上，墨水在笔尖聚成一小滴，迟迟落不下去。想写“我临时被派去外地支援项目，大概要走一阵”，可谎言刚在心里成型，就被自己掐灭——我不敢想象他看到这句话时，会笑着回复“注意安全，我给你寄点零食”，更不敢想象谎言拆穿时，他眼里的失望。

想写“马嘉祺，等我能独当一面，不再被人刁难，不再满身焦虑的时候，我就回来找你”，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却怎麽也写不出完整的句子。这句话太自私了，凭什麽让他为我的逃避买单？凭什麽让他拿着一个模糊的“以後”，守着空荡的屋子等我？他值得更安稳的陪伴，而不是一个连面对困境都要逃跑的伴侣。

想写“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从大学时帮我占图书馆座位，到工作後陪我改简历到深夜，你给我的太多了”，墨水终于落在纸上，“谢”字刚写了一半，眼泪就砸了下来，晕得笔画像断了线的珠子。我慌忙用手背擦眼泪，却越擦越凶，最後干脆扔掉笔，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扩散，被冰箱的嗡鸣轻轻裹住。

等情绪稍微平复，我捡起笔，用力划掉纸上凌乱的字迹，墨痕叠着墨痕，像我此刻混乱的心。最後，只留下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对不起”。便签纸被我轻轻压在薄荷糖罐下，指尖反复摩挲着罐身的条纹，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藏进罐子里。

墙上的合照突然撞进眼帘，相框是木质的，边缘被我们摸得光滑。那是去年夏天在青岛海边拍的，马嘉祺穿着白色T恤，领口沾着点海水，手里举着刚买的椰子，吸管还没插进去，就笑着朝镜头比耶；我靠在他身边，手里攥着半块西瓜，嘴角沾着红色的果肉，眼睛弯成了月牙。照片里的阳光那麽刺眼，沙滩的热气仿佛能透过相框传过来，和此刻出租屋的冷清形成尖锐的对比。

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掉下来，砸在行李箱的拉杆上，发出轻微的“嗒”声，像一颗小石子掉进深潭。我伸手去拧门把手，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金属，脑海里就闪过无数个画面：他在凌晨一点的电梯里，怀里抱着保温桶，耳尖冻得通红，说“猜你没吃饭”；他坐在书桌前，帮我整理混乱的案卷，在每份文件上贴便利贴，标注“这里需要补充证据”“注意时效问题”；他牵着我的手走在话剧散场的路上，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说“等明年春天见家长”时，眼底的期待像星星一样亮。

那些画面像一根根细线，缠绕着我的心脏，勒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