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娄万山为首的人,个个都身着官服,头低低地垂着,战战兢兢。听到时珩的话,他们低着头互相交换眼色,只有娄万山硬着头皮问道:“那时大人,接下来该怎麽查?”
此行,是为了查沁州的水患,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时珩心里知道。可是此事事关永安城里的重臣,而且,就这麽把时礼礼扔在这里吗?
两天。
他在心里暗暗权衡,就在这儿停两天时间。
“该怎麽查就怎麽查。”时珩面上依旧没什麽波澜,与娄万山对视片刻後,继续说道:“至于那些与本案无关的人员,还请娄大人妥善安置。”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娄万山连连应答,边说,边带着他的人退了出去。
前厅渐渐清净了下来,剩下的,就只有时珩丶顾青棠以及站在时珩旁边的时义丶时仁和时孝了。
“我们去里面说吧。”时珩说着,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背影,可顾青棠跟在他的身後,前所未有地觉得,他的气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压人。
一进门,时珩转过身,看向顾青棠,“你怎麽看?”
他看出来了,顾青棠不同意娄万山对于人消失了是开窗出去的看法。
顾青棠把自己对于开窗关窗所需时间,以及时孝对此事零感知的情况说出来,作为自己的佐证。
同时,她又把那个地方不应该有人站立,磨损却如此严重的疑问提了出来。时珩沉默片刻,说道:“走,我们再去瞧瞧。”他一起身,顾青棠便跟了上去。
可还没等他们走出门,突然,他们的身後传来“咣当”一声。二人回头,赫然发现,时孝捂着肚子躺在地上,面色铁青,嘴唇不住地颤抖。
时义和时仁合力把时孝扶到床上,给他服下一颗黑色的药丸,片刻之後,时孝的脸色才好转了一些。
看样子,时孝中毒了。他缓过气来以後,告诉时珩,在信安君消失之前,他留下了一句话:“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原本他以为,这句话只是信安君强弩之末的虚张声势,没想到,真的是确有其事。
大概是因为房间里都是自己人,时珩此刻再也不做僞装,眸子几乎都要喷出火来。搭上时礼礼还不够,现在时孝也危在旦夕。如果找不到解药……
之前他一直以为,此行要提防的是江奉,要保护的人是顾青棠,却没想到,连他自己也是目标。
会把他当做目标的,肯定不是江奉——紫苏之死已经结案,不管真相如何,明面上已经翻篇了。就凭江奉,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自己动手。
如此看来,时珩之前的推测很有可能是对的,他的对手是另一个人。
时珩此行是奉旨办差,且是隐秘行事,所以隔了一天,有人发现他未上朝後,才知道他人已经离开永安城,这才派人追了过来。
这追过来的方式,也让他很诧异。
为了避开官道,他特地随机选了一艘民用的楼船。却没想到,这麽快就会被对方查到,难道对方的势力已经大到在这条运河的每一艘船上都有耳目了吗?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昨日上朝以後,当天他们就会被找到。并且,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至于牺牲信安君这样优质的棋子。
时珩眯了眯眼,试图捋清自己的思绪。
一开始,他被姐姐卷入了盛惜蕊的自尽案中,因为各种原因,他往下追查,无意间查到了兰生这条线。
盛惜蕊染了兰生已经发作了的花柳病,时珩不信兰生能有本事认识一个被养在闺阁里的大家小姐,那最大的可能,便是兰生与盛府的其他人有关。这个“其他人”,能让兰生在盛府畅通无阻,地位可见一斑。
之所以之前就派了时忠和时孝暗地里保护顾青棠,是因为时珩通过兰生的死法和在兰生房间搜到的带有奇怪符文的腰牌推测出,兰生和东瀛有关。
换而言之,追杀他们的人,跟东瀛倭寇有勾结。他们怕事情败露,才想尽快斩草除根。
甚至或许,江奉也是这人的手下,所以才在发现顾青棠在佥事府上时,不惜一切,要将顾青棠先行灭口——毕竟,杀死顾青棠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姑娘,比杀死他这麽一个从三品大理寺少卿丶侯府世子要轻松多了。先杀一个是一个。
尤其是,他们知道,时珩没证据是不会乱说话的,但顾青棠什麽都不懂,难保不会哪天不小心说出什麽不该说的话,给他们招来祸患。
这次沁州之行给了他们很好的机会,让他们可以将他和顾青棠一并除掉。
能把三品佥事收入麾下的,盛国公府中,恐怕就只有一位了。
盛国公,盛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