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麽,时珩明白了,顾青棠反而更觉得委屈,说话间都带了点哽咽:“她……她好好地……过着……过着她的日子,都是……都是因为我……”
“都说了,跟你有什麽关系。”时珩的语气比以往轻柔许多,往日里,他说话要麽懒懒散散的,要麽就透着不耐烦,像现在这样柔和的时候,几乎没有。
他沉吟片刻,接着说道:“你知道我们大理寺是做什麽的吗?”
顾青棠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大理寺掌管刑狱案件,伸张正义,惩恶扬善。
见她点头,时珩也点了点头,“我们抓坏人。多抓一个坏人,就能让这个世上少一个被坏人伤害的人。”
顾青棠还是懵懵的,不知道他究竟要表达什麽。
两个人对视着,时珩蓦地擡手,揉了揉她的发髻,语气又轻了一些:“所以啊,有人被伤害,要怪的是坏人,跟你有什麽关系。”
一瞬间,顾青棠脑子里那道转不过来的弯被梳理成了直线,通了。
是啊,再怎麽追根溯源,错的也是做错事的,此前,她只是把做错事的人找出来了,而今,她是被人当成了靶子,不管是任何时候,造成伤害的,都不是她。她没有错。
顾青棠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这次她没有遮掩,反而带着泪水,冲时珩咧开嘴笑了。
月色之下,她的笑容像是被浸泡在水里,有些不真切,却带着些模糊的美感。时珩轻笑一声,站起身,说道:“难看死了,继续找线索吧。”
听闻此话,顾青棠使劲点了点头,手习惯性地扶向胸口。
“早就想问了,你这儿是挂了什麽东西吗?”时珩问道,指了指她方才捏着的地方。
顾青棠顺着他指的地方低头,自己胸口的衣服还有些褶皱,自己刚才确实捏过。“这个啊……”顾青棠把自己胸口的吊坠拎出来,是块小小的玉坠,像是一分为二的样子,看不出到底是什麽东西。“这个我从刚出生就带着,我一直觉得,它在,就代表我可以再使使劲儿。”
时珩不自觉地一笑,“类似于……信仰?”
顾青棠一愣,“我没想过……大人这麽一说,好像是的。”此话一出,她的眼睛格外清亮,又捏了捏玉坠,沉声道:“没错,我可以的!”
“不过顾幕僚。”时珩眸色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就算它不在,你也可以使使劲儿。它不在,你也可以的。”
顾青棠微微一愣,随即扬起一个毫无芥蒂的笑容。
见顾青棠恢复了平日里敏锐犀利的模样,时珩这才告诉她一件事。
四指血手印,意味着时礼礼在说:“掌握之中。”
时珩贴身的侍卫有五人,忠孝仁义礼。他们彼此之间有暗号相互示警,五指表示互不干涉,四指表示掌握之中,三指表示等待支援,两指表示急需救援,一指表示危险莫追。
他们之间,即便只剩一口气,也会用自己的方式给彼此留下讯号。若是什麽都不留,就代表人已经没了。
可顾青棠不明白,都是血手印了,还能在掌握之中?
“她说能,那就是能。”时珩笃定地说道,“你要对我的人有信心,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虽然话是这麽说,可时珩心里也有疑问,时礼礼说了,一切都在掌握中,可她人究竟去了哪儿?
听完这些,顾青棠蹲下身,细细地查看这些手印。
在此之前,大片大片的血色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大家都不忍直视,所以忽略了一个很明显却很重要的线索——几乎所有手印都清晰可见,力道非常精准地指向同一个方向。
即便是到了最後,那些像是拖拽一样留下的痕迹,也都指着那个方向!
顾青棠激动地指给时珩看,时珩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那个方向——屏风。
屏风後面就是窗户,窗户下面就是磨损严重的甲板。
如果没记错的话,时孝说,在信安君失踪之前,他也是坐在屏风的上面。
难道,时礼礼在失踪前就预知了她会消失,所以通过这种方式把这个信息传达给他们?